“凶器!”人群中传来惊呼,以及一阵骚动,“快去报官,她要当众杀人!”
汪掌柜从震惊中回神,就见几个年轻小伙子要跑去报官,连忙大喝一声,“你们误会了,慕姑娘是我们百草斋的大夫,她这是救人啊,欸,你们别跑!”连忙扭着胖身子去追。
他们说得不错,如果救不活小武,她就是杀人凶手。
因为他们不懂,在一个没有火葬、保留全尸就是对死者尊重的古代,他们没有动手术的说法,更是对此闻所未闻。
要不然李大夫也不会一直觉得她胡闹不正经!
这些手术刀,跟她那批银针一样,是她专门画了图,花了不少钱寻上一个老铁匠打出来的,花了整整一个月。
众人想要上前拉开她,然而谁也不敢上前,更何况他们尊敬的李大夫就站在她的身边,一副护着她不给他们打扰的样子。
他们仍然不相信慕七妘这副样子是在救人。
只见她眼睛眨也不眨地就用一把剪刀迅速剪开了地上男人的衣服,露出鼓起来一大团发青的胸膛。
场上有姑娘家猝不及防见到这副场景,惊了一下,随即羞恼地喊出声来。
而另外的男人看到慕七妘一副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就道:“真是世风日下,不知羞耻!”
“她怕是不想嫁人了,就这样看了别的男人身体,天哪,她竟然在摸!”
慕七妘戴上用动物皮特制的手套,小心翼翼地按了一下男人胸前鼓起来的部分,用以评判他的伤情,却令看到的百姓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来!
“长得这么丑,她还怎么嫁出去,这是自暴自弃啊!”他们干脆看起了戏,一边对慕七妘评头论足。
“怕自己以后不能跟男人了,就这么下作吗?”
李大夫眼神复杂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
记得不久前,她连脏了一块衣角都很在意,可这会完全没了洁癖。
真是一个奇怪的丫头!
慕七妘似乎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将汪掌柜拿来的绿色厚布铺在小武身上,剪出她要动手术的地方。
然后在众人的屏气凝神中,有条不紊地从盛着多达二十多种样式的刀具里抽出一把精巧的银白色手术刀,洒上消毒药粉和麻沸散,又在火苗上走了几圈。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靠近,是报官的那几个人回来了,带回来一队官兵,还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二王爷。
他迈着大步走在最前方,当远远看到被人群包围的少女跪在地上跟一个男人举止亲密时,他的目光一凝,随即爆发出一阵冷冷的笑容,“你在做什么?”
慕七妘头也没抬,忙着手里的事情。
现代的医生如果要开胸,都有在胸口上画点做标记的习惯。
然而她凭着精准的把握力以及对人体构造的熟悉,只是凝视了一瞬,就面无表情地划开小武的肌肤和血肉!
“嘶!”御晨轩不可思议地抽了一口气,他记得这个女人是很惜命的吧,怎么会做出这么找死的事情!
“住手!”后面的官差就要上前拿下她。
御晨轩挡住他们,他很好奇她要做什么,他要看下去。
然而不过一个说话的时间,他就看到了什么?
这女人……她竟然徒手撕开了地上男人的胸膛!
“啊啊啊!”不光是女人,场上不少男人都被吓得四处奔走,嘴里不断大呼:“杀人狂魔”,“魔鬼”之类的可怕字眼!
御晨轩本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这些词他听了不少遍,已经听到无感,如今在他们嘴中听到他们对另一个人的评价,还是个女人。
他舔了舔唇,一双本就阴沉的眼眸变得更加幽深,泛着一股怪异的情绪。
外界的一切好似与她无关,李大夫被她的行为吓得趔趄了两步,跌坐在地上。
这时,她放下手里血淋淋的刀,又拿出一把剪刀,伸进她打开的胸腔里,一阵捣鼓!
“呕!”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看着眼前红艳艳的鲜血,李大夫心理受到了极大的冲击,直接趴在一边干呕了起来。
慕七妘取了三枚钉子将他的胸骨钉了起来,所幸这个时代已经有了金属,在这样的环境下会不会上锈她不知道,但这些金属她都用提炼出来的化学药品浸泡过,有隔绝氧气的作用。
给骨头上钉子是个力气活,她废了好一番力气,额头上沁出一层汗,周围吵吵嚷嚷的人都不见了踪影,她才将他的骨头接好。
幸而开胸及时,否则他的骨头很有可能会从心脏当中直接穿过,当场毙命!
事不宜迟,慕七妘不敢耽搁,连忙止了血,将他的胸缝合起来。
这一幕永远停留在了御晨轩脑海,至死难忘。
他见过女儿家秀美娉婷的样子,坐在窗前,阳光倾洒下来,手里拿着针线做着女工,回眸一笑,清雅宜人,令人心头一软。
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幕——
凌乱的背景下,四处逃跑的人影,一身白裙的她静静跪在地上,丑陋的面容一派安静,没有半点女儿家娇妍之姿,却专注认真,熟练地进行手上的事情。
红色的血液,白皙的手指,血肉当中包裹的森森白骨,与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又起到一种强烈的反差!
御晨轩只觉有人在他胸口重重捶了一拳,又闷又痛!
他的血液疯狂地沸腾起来,他想让她也剖开自己的胸,看看他是怎么了!
好像只有被她的刀划开,他才能感到舒服。
回过神来,御晨轩被自己的想法惊呆了。
这个时候,慕七妘褪下手套站了起来,眉眼淡淡,没有炫耀,没有邀功,没有一点情绪,让人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
李大夫终于平复过来,眼神颤抖地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小武……他……”
“好了,你们把他抬进去吧。”
慕七妘走到赛风面前,身上是点点染染的血迹,就像开在裙上的红色花朵,瑰丽而靡艳。
“赛风,告诉我,是不是你做的。”她轻轻地问,声音柔和而动人,就像跟最亲密的人说话。
然而赛风却不安地往后退了退,但很快,它扬起细长的脖子,不屑地从鼻中喷出一股蔑视的气体。
慕七妘笑容一滞,声音发紧,“我再问一遍,是不是你做的?”
赛风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很有感情,却很复杂,然后毫无征兆地撒开蹄子就跑!
它逃了,它逃了?它竟然敢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