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流好生气,带着满腹怒火转头看向郝莱想要对他抱怨点什么的时候,却发现他只是一脸平静。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对于郝莱来说,应该全世界都是这样,随便破坏规则的人吧?说不定有些对于我们来说,也是稀疏平常的事,在他眼里,也是被违反的规则吧……? 所以郝莱,其实几乎过去的每时每刻,都像是我……这般愤怒吗? 郝莱此时,只是抱着膝盖,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所有人的腿——这也是他们唯一能看到的东西。 这一刻,坐在人群中的两个人,可以听得到和烟花配合的音乐,可以听到人群欢呼的声音,可就是什么也看不到。 安流看着郝莱,她突然好难过。为自己难过,也为郝莱难过。 于是她站起身,也拉起来郝莱。 郝莱有些被吓了一跳,赶快问:“不是不能站起来吗?”
安流只是大声地喊着——虽然这喊声也被淹没在了人群里:“我们不看了!不和这群没素质的【傻X】们呆在一起!”
安流刻意用力说出了骂人的话,但很显然,没有人听到她的抱怨。郝莱老老实实地站了起来,然后收起了他们之前用来垫屁股的报纸。 站起来以后,其实微妙地可以从人缝中看见一点点的烟花,但安流却一点都不想看了。这样看烟花,对她来说,更像是一种侮辱。 但就这么走了,好像还是有些委屈,她看了一眼旁边那对刚刚第一个站起来的父子,他们父子俩现在正在享受着烟花,男孩子手舞足蹈的,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周围的事情。于是安流便悄悄地,用力地踩了一脚他们放在地上的,一看就是新买的迪士尼的玩具,然后快速地把东西踢到了远远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安流拉着郝莱,快速地离开了看烟花的广场。 -- “白痴!蠢货!没有素质的家伙!没有一点共情能力!带出来的小孩肯定也没有出息……”他们站在了远离广场的位置,看着远方站着的人群。在这里不用坐下,但因为离灯光烟花演出的城堡实在是太远,所以其实什么都看不清,也什么都听不到。 安流痛快地骂着,郝莱则是有些惊讶地看着安流。 平常安流总是温温柔柔的样子,看到她这样骂人,感觉还挺新奇的。 安流骂开心了,舒了一口气,然后又低下了头,一副很难过的样子。 “安流,怎么了?”
“我感觉还是……好生气。”
“生气什么呢?”
“生气别人不……守规则。”
安流支支吾吾地说,“我们本来,那么期待看到这一场烟花表演的。”
安流的语气越说越委屈。她知道看不到这表演,虽然有其他人的原因,但她和郝莱不愿意破坏规则的倔强,也不能说是对这件事的最好 处理方法。 郝莱想了想,然后认真地说:“如果你不想这么生气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些建议。”
听到郝莱的话,安流更是有些难过。 “你是不是经常遇到这件事情啊?”
安流这样问。 “什么?”
“就是……因为别人不守规矩,所以……让你觉得不爽。”
“以前挺多的,现在没有了。”
“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遇到的人素质变高了吗?还是因为郝莱对规则的要求变低了? “因为我习惯了。习惯了就不会生气了。”
安流有些不太明白:“如果我没有办法习惯……该怎么办呢?”
“慢慢地就习惯了。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在面对事情的时候保持足够的理智,或者说拥有正确的逻辑。破坏规则这种事情本来就是有人开始就会被大众盲从,也就是破窗效应。当你习惯了周围这样的人时,就不会生气了。”
郝莱吞了口口水,然后继续说:“当然,保持自己遵守规则,和他人无关,只是自己的习惯而已。”
郝莱的语气里没有什么不爽也没有什么悲伤,就好像只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可是安流却更加难过,为今天没有一个好结局而难过,也为了……郝莱而难过。她虽然知道郝莱的生活很不容易,可是今天,她对这种不容易有了更多的感悟。 回家的地铁上,没有什么人,安流抱着一大袋子买的东西。虽然郝莱说安流这是冲动消费,但安流也懒得管这么多了。 靠着地铁的座椅靠背,安流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等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不知不觉地,靠在了郝莱的肩膀上。 安流没有躲开,她虽然害羞,但是依然开心。和郝莱地关系日渐亲密,安流肯定是开心的,只是不知道这开心,到底会不会有意义。 郝莱似乎没有发现安流已经醒了过来,他只是拿着手机,利用着在地铁上时好时坏地信号,好像是在查找着什么。 走出地铁站,他们回到了家里。郝莱先洗澡,然后是安流。 等安流走出来的时候,郝莱则是把电脑放在了床上,打开了一个视频,指给安流。 “这个是我能找到的,拍的最好的迪士尼的灯光表演。要不要一起看。”
安流有些惊讶,但身体不自觉地,凑到了郝莱的身边。 不得不说,这表演并没有安流想象中的那般惊艳,更别说视频的效果远远比不上现实看见的样子。 她突然想到,上次和郝莱看烟花的时候,郝莱瞳孔里的光彩,于是她不自觉地扭头看去,想要再找到那份颜色。 却意外的对上了郝莱的眸子。他并没有在看视频,而是专心地,盯着安流。 安流被盯得有些脸红,娇羞的抱怨着: “你、你不看视频,看我干嘛。”
郝莱则是语气平淡的回应安流: “我觉得此刻的你,比这个视频要好看多了。”
郝莱的情话,来的猝不及防,让安流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或者郝莱说的也许不是情话,他说出的话,可能也……并没有什么更多的意思。他只是在描述他认为的事实,只是说者无意听着有心而已。 可安流认为自己听的很精准,因为郝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平淡,表情却是相当的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