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有田野,便会有稻草人,竖立在田野间吓唬麻雀。在野兽的丛林里,也有一个稻草人,扎着马尾辫,头戴破草帽。他树立在山野里一动不动,眼神却炯炯有神。“枯,他们来了吗?”
在丛林小道旁的一棵树上悬挂着一只羊,一个屠夫穿着黑色的袍子,露着胸脯,正在用一把刀子分割死羊的肉。稻草人居然开口说话了:“来了,我看到了一群狼,还有一群人。”
“那些恶狼是魔兽,快去救人吧。”
屠夫刚说完,麦田里的稻草人就不知了去向。亡忧阁下了命令,路遇者无论人、兽、妖都要死。狼群跑在最前方,袭击了几个人,地上已经有了两具尸体,仍有一个身着青衣的中年男人躺在地上还在喘息着,喉咙在冒血,活不了太久。唯独剩下一个小女孩坐在马背上,她的手臂受了伤,害怕地直哭。“一共六只狼。”
稻草人手拿一柄镰刀,刀身可以分离刀柄,可以做发射的飞刀,先杀死了四只狼,又在空中回旋,穿透另外两只狼的身体,再回到稻草人的刀柄上。看着群狼躺倒死去,稻草人对马上的女孩子说:“我抱着你离开这。”
女孩子哭泣着,点了点头。稻草人抱着女孩子离开后,有只倒下的巨狼腹内突然伸出一双孩子的手,那双手把狼腹完全撕裂开来,从里面爬出来一个血淋淋的小孩子,它吐出蛇信子舔净自己脸上的狼血,失望地说:“好不容易找到一只母狼孕育我残缺的肉身,可惜了,又要再找宿主了。”
无邪说着,肚脐上的尖锐脐带将青衣死者的腹部剖开一道口子,自己钻进去,再缝合伤口。于是那个刚刚死去的青衣男子又再次跌跌撞撞地站立起来,他睁开一双绿色的眼睛,像个孕妇走出这个林子。屠夫还在路边上分割着羊肉,看到不远处走过来一个大肚子男人,一身血渍,便拦住去路,自然问了一句:“这位兄弟,你的喉咙还在流血,再这样走下去,你就死定了。”
青衣男子问屠夫:“你是个屠夫?怎么称呼?”
屠夫说:“我叫郭进,人们都叫我郭屠。你是尸鬼无邪?”
无邪说:“你既然知道,就不该挡住我的去路。”
郭屠说:“无邪的刀法据说只有三招,三招之内对手必死。我是来领教的。”
“我已经很久不用刀了,你快让开路,别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被操纵的青衣男人面无表情,只是冷酷的用指甲刺进自己的脊背,从自己的后背上拔出一根类似脊骨的蝎尾。那蝎尾曲折像一把没有开锋的刀。因为天刚破晓,郭屠看得模糊,却羡慕说:“你体内有舍利,这刀骨,今日见了果然名不虚传。”
无邪说:“杀羊的,废话少说,先接我一招。”
黎明里闪出刀光,便看到一块人的胸腹被锋利的刀片了下来挂在了树上。屠夫笔直的站着,方才开怀的黑色袍子被系好,但却像是被刚泼了一盆水,湿漉漉的。尸鬼无邪早已没了人影。“幸好枯救人去了。”
郭屠将手里的刀抛出去,刺入一棵粗树干里,便提了切好的羊肉,打算回去好好喝个小酒。在一个小草屋里,稻草人给小女孩受伤的胳膊涂上药膏,把一件旧衣服撕下一块布条当作绷带给她系好。小女孩仍在哭泣,不停地哭喊说:“我要找爹爹。”
稻草人说:“别哭,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家。”
小女孩哭着回答:“我叫龙小妹,家就在山后住。”
稻草人说:“再等一会儿,郭屠回来了,我就送你回家。”
这时候,郭屠进了屋子,提着羊肉对稻草人说:“枯,我们的晚餐。”
稻草人说:“郭屠,我先将这女娃娃送回家去。”
郭屠说:“先不要去,现在外面危险得很。我有刀法传授于你,刚才我遇见了尸鬼无邪,他的刀法极快,只一招刀法,便叫我输了。我给你演示一下,你要给我牢牢记住。”
谈到刀法,稻草人都会认真学习,这是多年来他与郭屠的默契,女孩还在啜泣,稻草人将一些糕点零食送给她,安抚伤心的孩子。同样的招数郭屠演示了三遍,并问稻草人:“枯,你可看清楚了?”
稻草人说:“他的这招刀法,应是以快取胜。”
“此招刀法没有防御,需要很快,很准,而且要狠。否则自己就会死于敌手,”郭屠满脸是汗,忍受着痛苦说,“快拿我的酒来。”
稻草人拿过屋角挂着的酒葫芦递到郭屠手里,问:“郭屠,你受伤了。”
郭屠几乎灌下半葫芦酒,方长舒一口气说:“我不是受伤了,而是要死了。你莫要哭,只需喝酒。”
郭屠解开自己的袍子,稻草人看到郭屠慢慢停止跳动的心脏以及膨胀的胃。那酒会在一具新鲜尸体的胃里发酵。“那亡忧阁的人马去了落花坡,恐怕亡忧阁会与花妖有一场大战。你的身世我从未和你讲过,你其实是花妖一族的……” 话未讲完,郭屠便合上了眼睛。稻草人眼睛里有了晶莹的光泽,他拿起郭屠的酒葫芦,把葫芦里的酒滋润了身上干燥的稻草。之后他拿刀在外面砍了一棵大树,一分为二,把树心掏出一个人的空间来,当做棺木。他还挖了土坑,将郭屠下葬。稻草人摸摸小女孩的头,安慰说:“不要害怕,过去我很小的时候也很害怕,可是害怕不能解决问题,你要勇敢起来。”
小女孩的泪水还在眼睛里打转,嘴巴里却说:“稻草人哥哥,我不怕了。”
稻草人又问:“我若要先去落花坡,把你自己留在这里怕不怕?”
小女孩顿时哭泣了,说:“我怕。”
稻草人说:“那我先送你回家吧。”
院子里有只木头做的驴儿,稻草人将小女孩放到上面做好,自己再骑上去,之后木驴儿的头顶长出了绿叶,仿佛枯木逢春,居然活了,开始“咯噔咯噔”地迈开四只蹄子,朝山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