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面前喷薄的火苗，慕宗熙整个人瞬间呆住了。
他觉得自己的脑子里面一片的空白，仿佛整个世界在此刻都轰塌下来。
身边，救火的人忙忙碌碌，喧哗声一片，他却似乎什么也听不到。
十王爷慕宗泽和二王爷慕宗明也都是面容骤然色变。
就连那事不关己的慕容安，也是满脸的震惊：“这火着得实在是太大了，恐怕一时半刻也救不下，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丢命呢？”
十王爷慕宗泽望了他一眼：“天牢里面关的都是罪人，烧死了也无所谓。”
“十弟此言差矣。”慕宗明捏了捏掌心反驳道：“你别忘了里面还有很多没有定罪的人，就比如说七王妃……”
虽然慕宗明和落霓羽没有什么交集，但是因为柳贵妃的缘故，他并不希望她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死了。
但是十王爷慕宗明就和他不一样的态度了：“七王妃刻意陷害母后，罪该万死，这么烧死她，也是便宜她了。”
慕宗明欲言又止。
一边回过神来的慕宗熙却已经红了眼睛，一把手扯住慕宗泽的领子：“你再胡说八道我信不信我直接掐死你？父皇都还没有给七嫂定罪，你凭什么就认定了是她陷害皇后。”
慕宗泽脸色发白：“如果不是她下地毒，父皇也不会同意把她打入天牢，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和我凶什么……”
慕宗明拉住慕宗熙的手：“九弟稍安毋躁，火还没有扑灭，我们也没有见到尸首，七王妃是生是死还很难说。”
“慕宗泽，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场火是怎么着起来的。”慕宗熙放开了手：“如果七嫂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和你好好算算账。”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慕宗泽瞪圆了眼睛：“我又没有靠近天牢半步，你凭什么诬赖我。”
两个人这里剑拔弩张，各不相让，只差一点就动手了。
慕宗明苦劝无果，索性保持沉默。
救火的人越聚越多，火势渐渐地弱了下去。
慕宗熙没心情再和慕宗泽斗嘴，不顾众人的劝阻，快步冲进了浓烟之中。
火是从落霓羽所在的牢房着起来的，此时，这里已经烧了个干净，四周黑漆漆的都是灰，地上横着几具尸体，也已经被烧得焦煳，无从分辨身份。
在烧得最狼狈的一具尸体旁边，倒是有两件首饰醒目，正是落霓羽惯常佩戴的。
慕宗熙双腿一软，直接瘫到了地上。
随后跟进来的慕宗明见状，心中依然明白了什么，不由得一声叹息。
奇怪的是，那本该事不关己的慕容安竟然也跟了进来，见此情形，眸色瞬间晦暗。
……
早起的时候，还是响晴的天儿，可是不知为何，此时却渐渐阴沉下来。
天边黑云堆积，闷雷声隐约响起，似乎是一场大雨降至。
皇宫，御书房外。
慕宗熙从上午一直跪到了傍晚，依旧一动不动。
御书房里面，高公公忍不住开口：“皇上，您就让九王爷进来吧，看看他要怎么讲。”
“七王妃意外身故，本应该按照规矩厚葬，但是，她既是带罪之身，就没有资格享受这样的待遇。”皇上处理完最后一份奏章，放下手里的玉玺：“九王执意要风光大葬七王妃，与情与理不合。”
高公公迟疑了一下：“皇上就算是不看九王爷的面子，也应该看看七王爷的面子，七王爷现在还没回京，如果让他知道七王妃被草草下葬，恐怕他……”
皇上沉着脸不言语。
外面，却在这个时候传来小太监的声音：“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求见。”
皇后这个时候过来，想必也和落霓羽的事情脱不了关系。
高公公望一眼皇上的方向，然后对着外面吩咐：“请！”
马上有人推开了御书房的门，凤冠霞帔的秦皇后，面色沉郁的迈步而入。
她依着规矩施了礼，然后起身开口：“臣妾听闻，九王也已经在外面跪了几个时辰了，臣妾觉得……”
“他要跪就跪吧。”皇上冷冷开口：“所有皇子当中，就只有他敢和朕对着干，而且还是为了一个女人，实在过分。”
皇后迟疑了一下：“这件事情，都是因臣妾而起，现在七王妃已经没了，臣妾也不想计较太多了，不如，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让礼部按照规矩处理王妃的丧事。”
“这并不合礼法。”皇上皱着眉头：“这件事情休要再议。”
皇后欲言又止。
她之所以要在现在装大度，不过是因为觉得一个死人对自己构不成任何威胁。
但是既然皇上不卖这个人情，那就再好不过。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紧接着，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哗哗的雨声紧接着响了起来。
高公公下意识望了望窗外的方向，又望一眼皇上，默默地垂下头去。
皇上站起身来：“摆驾回寝殿。”
雨应该会越下越大，现在不回寝殿，待会儿只会更加难行。
高公公急忙撑起来油纸伞，有小太监打开房门，前呼后拥着皇上出了御书房的门。
依旧直挺挺跪在雨中的慕宗熙，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
皇上在他面前站定：“你还真是固执。”
“儿臣只是觉得，如果草草把王嫂下葬，没法子和七王兄交代。”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慕宗熙身上的衣裳就已经湿透，他似乎浑然不觉：“案子还没查清楚，王嫂明明就是冤枉的，父皇这么做，很过分！”
从来没有任何一个臣子或者皇子，敢当着皇上地面这么说话。
灯光映照之下，皇上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脸色也格外难看起来。
高公公把手里面被风吹得倾斜的油纸伞又举高了些：“雨大风寒，皇上还是赶紧回寝殿去吧，免得着了凉。”
皇上没有言语，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
慕宗熙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不知从什么地方寻了一把伞的小田，急匆匆折返他的身边：“王爷，这雨估计要下上一夜的，咱们总不能就在这里熬上一夜吧？奴才担心你的身体吃不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