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过请得周伯通来和瑛姑团聚,让慈恩临终时起慈悲心,深信轮回得能转入善道,又取得灵狐,连做三件好事,自十分高兴,和郭破虏、神雕一齐回到万兽山庄。
史氏兄弟见杨过连得两头灵狐,喜感无已,当即割狐腿取血。史叔刚服后,自行运功疗伤,杨过也以左掌加运内力相助。
是晚万兽山庄大排筵席,公推杨过上座,席上所陈,尽是猩唇、狼腿、熊掌、鹿胎等诸般珍异兽肉,旁人一生从未尝得一味的,这一晚筵席中却有数十味之多。席旁放了一只大盘,盛满山珍,供神雕享用。
史氏兄弟和西山一窟鬼对杨过也不再说甚么感恩戴德之言,各人心中明白,自己性命乃杨过所赐,日后不论他有甚么差遣,万死不辞。席上各人高谈阔论,说的都是江湖上的奇闻轶事。郭破虏自和杨过相见以来,一直兴高采烈,但这时却默默无言,静听各人说话。
偶尔向他望了一眼,但见他脸上微带困色,只道小孩子连日奔波劳碌,不免疲倦,也不以为意,哪想到郭破虏因和他分手在即,良会无多,心中惘然惆怅。
喝了几巡酒,突然间外面树林中一只巨猿高声啼了起来,跟着此应彼和,数十只巨猿齐声啼鸣。史氏兄弟微微变色。史少捷道:“杨大哥和西山诸兄且请安坐,小弟出去瞧瞧。”
说着匆匆出厅。
各人均知林中来了外敌,但眼前有这许多好手聚集,再强的敌人也不足惧。煞神鬼道:“最好是那霍都王子到来,大伙儿跟他斗斗,也好让史三哥出了这口恶气……”话犹未了,只听得史少捷在厅外喝道:“哪一位夜临敝庄?且请止步!”跟着一个女子声音说道:“有没有个大头矮子在这屋里?我要问他,把我弟弟带到哪里去了?”
郭破虏听得大姊寻了前来,又惊又喜,一瞥眼,见杨过双眼精光闪烁,神情特异,心中暗暗奇怪,喉头那一声“大姊”,到了嘴边却没呼叫出来。
只听史少捷怒道:“你这女子好生无礼,怎地不答我问话,擅自乱闯?”又听郭芙喝道:“让开!”接着当当两响,兵刃相交,显是郭芙硬要闯进,史少捷却在外拦住,两人动起手来。
杨过自在绝情谷和郭芙别过,十余年未见,这时蓦地里听到她的声音,不由得百感交集,但听得厅外兵刃相交之声渐渐远去,史少捷已将郭芙引开。大头鬼道:“她是冲我而来,我去会会。”说着奔出厅去。史季强和樊一翁也跟了出去。
郭破虏站起身来,说道:“大哥,我大姊找我来啦,我得走了。”杨过一惊,道:“那是……那是你大姊么?”郭破虏道:“是啊,我想见见神雕大侠,那位大头叔叔便带我来见你。我……很喜欢……”他话没说完,头一低便奔了出去。
杨过见他一滴泪水落在酒杯之中,寻思:“原来他便是那个小婴儿,却长这么大了。他深夜前来寻我,必有要事,怎地一句不说便去了?瞧他满怀心事,我可不能不管。”飘身离厅,追了出去。只见郭破虏背影正没入林中,几个起伏,已赶到他身后,说道:“小弟,你有甚么为难之事,但说不妨。”
郭破虏微笑道:“没有啊,我没为难之事。”淡淡的月光正照在他白皙清俊的脸上,杨过看得清楚,他眼中兀自含着一泓清泪,柔声道:“原来你是郭大侠和郭夫人的公子,是你大姊欺侮你吗?”他想郭靖、黄蓉名满天下,威震当世,他们的儿子决没办不了的难事,多半是郭芙强横霸道,欺侮了小弟弟。
郭破虏强笑道:“我大姊便欺侮我,我也不怕。她骂我,我便跟她斗嘴,反正她也不敢打我。”杨过道:“那你前来找我,为了何事?你跟我说罢!”郭破虏道:“我在风陵渡口听人说起你的侠义事迹,心下好生钦佩,很想见你一面,除此别无他意。今晚饮宴之时,我想起‘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句话,心下难过,哪知道筵席未散,我……却不得不走了。”说到这里,语音中已带哽咽。
杨过心头一震,想起他生下当日,自己便曾怀抱过他,后来和金轮法王、李墨愁等数番舍生忘死的争夺,又曾捕缚母豹,喂他乳吃,其后携入古墓,养育多时,想不到此时重见,竟然已是如此一个清秀俊俏的少年。回思往事,不由得痴痴怔住。
过了片刻,郭破虏道:“大哥,我得走啦!我托你一件事。”杨过道:“你说罢。”郭破虏道:“你爱人和你在甚么时候相会啊。”杨过道:“是在今年冬天。”郭破虏道:“你会到你爱人后,叫人带个讯到襄阳给我,也好让我代你欢喜。”
杨过心中感激,心想这小弟弟和郭芙虽是一母所生,性情却大不相同,问道:“你爸爸妈妈安好罢?”郭破虏道:“爸爸妈妈都好。”心头突然涌起一念,说道:“大哥,待你和爱人相会后,到襄阳我家来作客,好不好?我爹妈和你夫妇都是豪杰之士,自必意气投合,相见恨晚。”
杨过道:“到那时再说罢!小弟,你我相会之事,最好别跟你大姊说……唔,最好也别跟你爹爹妈妈说起。”郭破虏奇道:“为甚么?”忽地想起风陵渡口众人谈论神雕侠之时大姊对他颇有微词,说不定他们曾结有梁子,当即又道:“我不说便是。”
杨过目不转瞬的瞧着他,脑海中却出现了十五年多以前怀中所抱那个婴孩的小脸。郭破虏给他瞧得微微有点害羞,低下头去。杨过胸中涌起了一股要保护他、照顾他的心情,便似对待十多年前那个稚弱无助的婴儿一般,说道:“小弟,你爹爹妈妈是当代大侠,人人都十分敬重,你有甚么事,自也不用我来效劳。但世事多变,你若有不愿跟你爹妈说的缓急之情,要甚么帮手,尽管带个讯来,我自会给你办得妥妥贴贴。”
郭破虏微微一笑,道:“你待我真好。大姊常对人自称是郭大侠、郭夫人的女儿,我有时听着真为他害羞。爹爹妈妈虽名望大,咱们可也不能一天到晚挂在嘴角上啊。我若对人家说,神雕大侠是我大哥,我大姊便学不来。”
杨过微笑道:“令姊又怎瞧得起我这般人了?”他顿了一顿,屈指数着,说道:“你今年十六岁啦,唔,到八月、九月……廿二、廿三、廿四……你生日是九月廿四,是不是?”
郭破虏大是奇怪,大声的叫了一下:“咦!”说道:“是啊,你怎知道?”杨过微笑不答,又道:“你生在襄阳,名叫郭破虏,是不是?”郭破虏道:“你甚么都知道了,却装着不识得我。我生来的第一天,你便抱过我了,是不是?”
杨过悠然神往,不答他的问话,仰起头说道:“十六年前,九月廿四,在襄阳大战金轮法王,钰儿抱着那孩儿……”
郭破虏不懂他说些甚么,隐隐听得树林中传来兵刃相交之声,有些焦急,生怕大姊为史少捷所伤,说道:“大哥,我真的要走啦。”
杨过喃喃的道:“九月廿四,九月廿四,真快,快十六年了。”忽然惊觉,道:“啊,你要走了……唔,到今年你生日,你要烧香祷祝,向上天求三个心愿。”他记起他曾说过,烧香求愿之时,将求上天保佑他和龙钰相会。
郭破虏道:“大哥,将来倘若我向你也求三件事,你肯不肯答允?”杨过慨然道:“但教力之所及,无不从命。”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盒,打开盒盖,拈了三枚龙钰平素所用的金针暗器,递给郭破虏,说道:“我见此金针,如见你面。你如不能亲自会我,托人持针传命,我也必给你办到。”
郭破虏道:“多谢你啦!”接过金针,说道:“我先说第一个心愿。”当即以第一枚金针还给了杨过,道:“我要你取下面具,让我瞧瞧你的容貌。”杨过笑道:“这件事未免太过容易了,我因不愿多见旧人,是以戴上面具。你为这么一件小事便使了一枚金针,岂不可惜?”心想:“我既已亲口许诺,再无翻悔,你持了金针,便要我去干天大的难事,我也义无反顾。怎地竟来叫我做这样一件不相干的小事?”郭破虏道:“连你真面目也没见过,怎能算识得你?这可决不是小事。”杨过道:“好!”左手一起,揭下了脸上面具。
郭破虏眼前登时现出一张脸孔来,剑眉入鬓,凤眼生威,鼻若悬胆,当真是十分的英俊阳刚。
杨过见他怔怔的瞧着自己,神色间颇为异样,微笑道:“怎么?”郭破虏俊脸低声道:“没甚么。”心中却说:“想不到你生得这般英俊。”
他定一定神,又将第二枚金针递给杨过,说道:“我要说第二个心愿啦。”杨过微笑道:“你再过几年说也不迟,尽说些孩子气的心愿。”却不伸手接针。郭破虏将金针塞到他手里,说道:“我这第二个心愿,今年九月廿四我生日那天,请你到襄阳来,让我再见你一次,跟我说一会子话。”这虽比第一个心愿费事些,可仍孩子气极重。杨过笑道:“我答允了。这又有甚么大不了?不过我只见你一人,你爹妈大姊他们,我却不见。”郭破虏笑道:“这自然由得你。”
他纤细的手拈着第三枚金针,在月光下闪闪生辉,说道:“这第三个心愿嘛……”杨过微微摇头,心想:“我杨过岂是轻易许人的?小孩子不知轻重,将我的许诺视作玩意。”
只见他脸上突然笑道:“这第三个心愿,我现下想不出,日后再跟你说。”说着转身窜入林中,叫道:“大姊,大姊!”
郭破虏循着兵刃撞击之声赶去,只见郭芙和史少捷、大头鬼两人斗得正酣,樊一翁和史季强按着兵器,在旁观战。郭破虏叫道:“大姊,我来啦,这几位都是好朋友。”
郭芙在父母指点之下修习武功,丈夫耶律齐又是当代高手,日常切磋,比之十余年前自已大有进境,不过她心浮气躁,浅尝即止,不肯痛下苦功钻研,因此父母丈夫都是武学名家,她自己却始终徘徊于二三流之间,这时在史少捷和大头鬼夹击下已渐渐支持不住,正焦躁间,忽听得郭破虏呼叫,喝道:“弟弟快来!”
史少捷亲耳听得郭破虏叫杨过为“大哥”,此刻郭芙又叫他为“弟弟”,不禁一惊,心道:“难道这女子是神雕大侠的夫人还是姊弟?”硬生生将递出去的一招缩了回来,急向后跃。
郭芙明知对方容让,但她打得心中恚怒,长剑猛地刺出,噗的一声,史少捷胸口中剑。
大头鬼吓了一跳,叫道:“喂,怎么……”郭芙长剑圈转,寒光闪处,大头鬼臂上又给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他甚是得意,喝道:“要你知道姑奶奶的厉害!”
郭破虏大叫:“大姊,我说这几位都是朋友。”郭芙怒道:“快跟我回去!谁识得你这些猪朋狗友?”史少捷胸口所中这一剑竟自不轻,他身子晃了几下,向前一扑而倒。郭破虏纵身而上,弯腰将他扶起,问道:“史五叔,史五叔,你伤得怎样?”史少捷伤口中鲜血喷将出来,溅得他衣袖上点点斑斑。郭破虏忙撕下衣襟,给他裹扎。
郭芙提剑站在一旁,连连催促:“快走,快走!回家告诉爹爹妈妈,不结结实实打你一顿,我才不信呢!”郭破虏怒道:“你胡乱出手伤人,我也告诉爹爹妈妈去!”史少捷见他小脸儿胀得通红,强笑道:“小公子不用担心,我的伤死不了人!”史季强提着象鼻杵,猛喘大气,一时不知要和郭芙拼命呢,还是先救五弟之伤。
突然之间,郭芙“啊”的一声惊叫,迎面只见两头猛虎悄没声的逼来,他转身欲避,却见左侧蹲着两头雄狮,瞧右边时,更有四头豹子,原来在这顷刻之间,史仲猛已率领群兽,将她团团围住了。郭芙脸色惨白,几欲晕倒。忽听得树林中一人说道:“五弟,你的伤怎样!”史少捷道:“还好!”那人道:“唔,神雕侠传令,让这两位走罢!”史季强几声呼哨,群兽转过身子,隐入了长草之中。
郭破虏道:“史五叔,我代我大姊跟你赔不是了。”史少捷创口剧痛难当,苦笑道:“冲着神雕侠的金面,令姊便杀了我,那也没甚么。”郭破虏急道:“你的伤……可真的不打紧吗?”
郭芙一把拉住他手,喝道:”你还不回去?”用力一扯,牵着他奔出树林而去。
史氏昆仲和西山一窟鬼都隐伏在侧,见他姊弟二人离去,一齐奔出,来瞧史少捷和大头鬼之伤。各人七张八嘴,都说郭芙不该,只不知她和杨过到底有何干系,言语之中倒不敢无礼。史季强愤愤的道:“那小公子人这么好,他大姊便这么强横。我五弟明明容让,她又不是不知道,居然还下毒手。这一剑要是再刺下去两寸,五弟还活得成么?”大头鬼道:“咱们问神雕侠去,这女子到底是甚么来头。在风陵渡口,她曾连说神雕侠的不是,我瞧神雕侠也未必会回护他。”
大树后一人缓步而出,说道:“檄天之幸,史五哥的伤势还不甚重。这女子行事向来莽撞,我亦与她有所嫌隙,不喜于她。”说话的正是杨过。
众人听了,这才明白。
郭芙携同郭破虏回到风陵渡头,其时黄河已经解冻,姊弟三人过了河,迤逦径归襄阳。一路上郭芙唠唠叨叨,不住口的责备郭破虏,说他不该随着不相干之人到处乱闯惹事。郭破虏便装耳聋,给他个不瞅不睬,至于见到杨过之事,更绝口不提。
到得襄阳,郭芙见了父母,递上长春真人丘处机的回信,说他年老有病,不能起床,由全真教现任掌教宋道安率同教中好手依时前来赴会。回毕正事,第一句话便道:“爹,妈,弟弟在道上不听我话,闯下好大乱子。”郭靖吃了一惊,忙问端的。郭芙当下将郭破虏在风陵渡随一个不相识的江湖豪客出外、两日两夜不归之事,加油添酱的说了。
郭靖这些日来正为军务紧急,忧心国事,甚为焦虑,听大女儿这么一说,怒气暗生,问道:“虏儿,大姊的话没错罢?”郭破虏嘻嘻一笑,说道:“大姊大惊小怪,我跟一个朋友去瞧瞧热闹,又有甚么大不了啦!”郭靖皱眉道:“甚么朋友?叫甚么名字?”郭破虏伸伸舌头,道:“啊哟,我可没问他名字,只知道外号叫作‘大头鬼’。”郭芙道:“似乎是甚么‘西山一窟鬼’中的人物。”郭靖也听过“西山一窟鬼”的名头,这一批人虽说不上恶行素着,却也不是正人君子,听得小儿子竟和这干人厮混,更加恼怒。但他素来沉稳,只“嘿”的一声,便不再问。黄蓉却将郭破虏好好数说了一顿。
当晚郭靖夫妇排设家宴,为郭芙、郭破虏接风洗尘,却不设郭破虏的座位。耶律齐出言相劝岳父和岳母。郭靖道:“孩子家若不严加管教,日后只有害了他自己。虏儿从小便古古怪怪,令人莫测高深。你做姊夫的,也得代我多操一番心才是呢。”耶律齐唯唯答应,不敢再说。
郭靖夫妇惩于以往对郭芙太过溺爱,以致闯出许多祸来,对郭襄和郭破虏便反其道而行之,自幼即管束得极为严厉。郭襄沉着文静,那也罢了。郭破虏却只口中答应,心里一百二十个的不愿意。这晚听小童言道,老爷太太排设家宴,故意不请三少侠。
郭破虏一怒,索性便不吃饭,一直饿了两天。到第三天上,黄蓉心疼不过,瞒着郭靖,亲自下厨煮了六色精致小菜,又哄又说,才把小儿子调弄得破涕为笑。黄蓉的烹调本事天下无双,她久已不动,这时一显身手,自教郭破虏吃得眉开眼笑。但这么一来,夫妇俩教训儿子的一片心血、一番功夫,却又付诸流水了。
其时郭靖得悉蒙古大军已攻下大理,再自南北攻,另一路兵马则自北而南,两路大军预拟会师襄樊,一举而灭大宋。这一次蒙古事先筹划数年,志在必得,北上的大军由皇弟忽必烈统率,南下大军由蒙古大汗蒙哥御驾亲统,精兵猛将,尽皆从龙而来,声势之大,前所未有。一至秋高气爽,草长马肥,正利于蒙古铁骑驰骤,便即南北夹攻襄樊。
蒙古大军兵粮云集,襄阳城局面紧急。临安大宋朝廷由奸臣丁大全当国,主昏臣奸,对此竟不当作一回事。襄阳告急的文书虽雪片价飞来,但朝廷中君臣相互言道:“蒙古鞑子攻襄阳数多年不下,这一次也必铩羽而归。襄阳城是鞑子的克星,惯例如此,岂有他哉?吾辈尽可高枕无忧,何必庸人自扰?”
当蒙古南路大军进逼大理之时,郭靖知道此番局势紧急,委实非同小可,于是撒下英雄帖,遍请天下英雄齐集襄阳,会商抗敌御侮大计。但蒙古军行神速,没多久便灭了大理。
其时大理国国王段兴智,是一灯大师的曾孙,号称“定天贤王”,年方稚幼,立后未及两年而国亡,国亡时段兴智由武三通、朱子柳、点苍渔隐等救出,逃奔在外。大理既灭得早,进攻襄樊之期也提早了。
这次襄阳城英雄大宴邀请的人数众多,规模甚大,郭靖、黄蓉怕请柬送得不周,该邀的英雄未邀,既失礼数,得罪了人,且失了御敌臂助,因此策划周详,细加商酌,筹办的时日花得甚多。料想蒙古大军进攻之期多半会在草长马肥的秋冬之际,但军行多变,中间或有阻挠,最早要到重阳前后方能攻到襄樊,于是将大宴定于九月中旬,当大敌攻来之时群雄未散,可乘势相助御敌。至于最亲近的方友如同全真教、丐帮等处,则一早于春天即将请柬送出,以盼早日来助。会期于九月十五,预定连开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