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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死亡边缘(1 / 1)

我一句话没留的离开了待客厅,一整盒饭菜我只吃了一口;他对我说了那么多,我只感觉到对我的冷漠和讽刺。我不知道他的探望有什么意义,没能给我带来任何帮助。相反,我生存下去的希望就此被捣碎了,在接下来的苦难日子里,我再没有了支撑的念想。从此,我就成为一个药囊,生活在世上,窗外的世界将永远离我而去,我被关在里面看着灰色的世界。回到活动室,照旧的趴下来,眯上眼睛,任由脑子里的灰质和白质混混沌沌。在这迷茫虚缈的世界里,我见不到光亮及边缘;往日的点点滴滴,那残碎破损的意识,像二十四伏特的电流,时时刻刻侵袭着我的头皮。电视里打仗的枪声,远处桌上的打牌声,旁边几个女孩的哼歌声,时有时无地敲动着我的耳膜,让我在现实与虚拟的世界里往往返返。大概十点来钟,听到饭食间里传来喊号声,我知道又是在发东西了。“五十四号!”

不久又听到喊:“五十四号!”

接着听到有人问:“五十四号是谁?”

只听见一个女声:“…林惊奇。”

“林惊奇!”

这时何叔推我:“小林,小林,叫你呢!”

我抬头看了一眼,何叔和孙伯已经把东西领回来了,何叔在喝八宝粥,孙伯在吃青豆,孙伯见我态度不积极又有意见了:“叫你就答应,这是礼貌。快去!”

我被这两个老不死的逼得没法,只好去了。果然,有一袋是我的东西,上面用白标签红笔字贴着——五十四号,是些饼干、糕点、小罐头。没想到我爸给我带了东西来。我此时满脑子想着今后的日子,没很有兴趣吃,随手抓了一把,回到位上。拿了两个递给何叔和孙伯,何叔推了推他的八宝粥,意思是他有粥喝,孙伯摆了摆手,嘴里嚼着豆子给我看。我只好将零食圈在手内,又趴倒在桌面上,闻着包装袋喘息。忽然,肩膀上传过来微微的颤动感和按压感,是有人用手指在点我衣服,看力度像是一个女生!我本没有心情理任何人,但察觉到那指尖的温柔感,还是睁开眼,抬头看了一下。是个女孩。面容精致、小巧,就像刚洗出来的莲藕。面上本来怯生生的,注意到我看了她,露出了一个梨花似的笑容。可是在我看来,这种主动找上门的女生,准是没好事的,尤其是这种漂亮的女孩。出于一个男孩子的本性,我还是问了一句:“有事吗?”

她又笑了,很婉柔,有几分难为情的样子,指了指我圈在手内的威化饼干,说:“能不能给我一个?”

被她一问,我竟愣住,马上又恢复过来,心想这女孩胆子还挺大,竟主动找男生要东西,于是将威化饼干递给了她。她眨眼一笑,接下了饼干,在我旁边坐了下来,小口小口的啮食起来。我依然对她没有兴趣,重新趴回桌面上,只是扭了一个方向。她又点了点我肩膀,我转头看她,没想到才眨眼的功夫,她手上的饼干就吃完了,她呵呵一笑,说:“我还想再要一个。”

没想到这女孩还挺厉害,真好意思,吃了还想要,但我还是给了。没一会儿,她又点我肩膀,我知道肯定是又要一个。反正我也没兴趣吃,就算都给她也无所谓,至少她能坐在我身边。我再次抬头看她,没想到她拿着一块饼干喂到我嘴边,说:“来,吃一个,很好吃的。”

我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她把饼干送到我嘴边的时候,我竟下意识的张口咬住。虽然觉得这样的行为不好,但也只好收到嘴里。嚼了几口,咽下去,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味道。心里埋怨她多管闲事并且佩服她的胆大行为。她此时手上拿的是一包牛奶熊字饼干。看着她一个一个塞进嘴里,一口一口慢慢地嚼动着,面上洋溢着满足和神经质般的表情,仿佛真的很好吃。我忽然想到,这些人像蛀虫和垃圾一样被关在这里,毫无人格和尊严,却一个个的坦然自得,满足于这些细碎的零食和水煮的肥肉;他们又是为了什么而活,又在谋求着什么,又有怎样的信仰?她看到我在看她,问我:“还想吃?”

我摇头,心里对这种女孩子的低浅感到可悲。她似乎是看出来了,对我斜了斜眼睛,露出狡黠的表情,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这里的人一般不会这样问,我没有说话。“谈恋爱啊?”

听她这么说,我对她的看法不由得抬高了几分。本来没想回答,但没能抑制住心中萦绕的冲动,还是开口了:“算是吧…”“我就知道,像你这种小呆板肯定是这种原因,被甩了吧?”

她说着忽然的趴下来,把下巴枕在桌面上,一副受到满足而很幸福模样。我没想到竟会被这样一个弱小的女生给看扁了。看她模样倒像是在这方面很有心得。“佩儿,佩儿……”是斜对桌的吴思颖在喊她,就是那个不吃药被打了的女孩。我这才想起眼前这个女孩,就是跟在吴思颖身边的那个朋友,那个曾瞪了我好几眼的“小女孩”。原来她叫佩儿。佩儿转过头去打招呼:“等一下、等一下,认识了一个朋友,他正请我吃东西!”

她说着把手中的熊字饼干举得老高。没想到才几句话的功夫她就把我当朋友了,看来并不是朋友太难交,只是我一直把朋友定义的太高。这时一个光头青年从她身边经过,眼一瞟,伸手就把佩儿手中的饼干抓了去。“啊”佩儿嗞的一叫,我一看,她的手竟被划出血了。那个光头抓了饼干也没回头看一眼,快步的走到了后墙角,倒出饼干,一个劲的往嘴里塞。我认出来了,他就是那天从我手上抢饭的那个人。没想到他又这样干,有感上回之辱,我腔腹之中一股浑浊之气迅速膨胀,皮肤上的温度瞬间提高,一股子热血冲上了我的下丘脑,我像受到了极大的侵犯,快步就冲了出去。我跑到后墙角,光头所在的那个地方,伸手就将饼干从他手上夺了下来。光头的脸眨眼变了颜色,那表情仿佛是我从上辈子就开始欠他的。我没有畏缩,瞪着他,像看着一个冲进自己家抢东西的强盗。这时周围静了下来,都望向这边,有几个人往这边走,仿佛来看热闹。我的行为惹恼了他,他二话不说,扑过来就从我手上抢饼干,来势就像一头时速五十公里的猎豹,仿佛我是一只可以一口咬死的羚羊。我本是一个懦弱的人,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没有回避,而是紧抓饼干,使了劲的将他推开。他一副定要我屈服的样子,缠住我不放,强行抠我的手;他爪子尖,在我的手上挠了好几道口子。我被逼得没法,心里却又十分唾弃兼且憎恨他的这种行为。于是将手中已捏得粉碎的饼干掷到地上,饼干粉末都从袋子里漏出来,洒了一地。他的双眼瞬间鲜红了,一副倒像是我欠了债又杀了人的模样。此刻,我依然没有畏惧的想法,只是想着这种人太嚣张,要给一点颜色看看,出口气。他矫捷一跃,欺身上来,双手搂住我的头,膝盖抵到我的肚子上。显然他没有正规练过,这一招起到的作用并不大,反而激起了我的反抗动作,我屈在他身下卯足了劲的捶他胸口。这时候就有人开始喊:“不得了了,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快去找林工!”

,活动室里的人听到喊声开始躁动了,都往后面围。我本以为他奈何不了我,没想到他忽然勒住我的领口,一下将我推到了地上。没料到他竟这么大的力气。他直接骑到我身上,狠狠扇了我几个嘴巴子,发了疯地喊:“服不服?服不服…”我此时已经一点力气提不上来,只是心里依旧气得慌,“呸…呸…”,胡乱向他吐了几口痰。他发了狂的将我按在地上,使了劲的揍我,仿佛一点理智也没有,只是要置我于死地。这时好几个中年人来拉他,均被他推开,他们急了,大喊:“快去叫医生,要死人了,要死人了…”我此刻顾不上被打,只是没想明白,为什么会和他打起来,仅为了一袋饼干?还是为了出一口恶气?还是只逞一时之勇?我有点晕头转向,只感觉到一阵一阵的拳头落在身上。心里没有太多的思想感情,仿佛在表达:打吧,打吧,打得再重也是这样。此时,我忽然看到那光头的脸上爬出一个女孩的虚影,她用非人类的语言说道:“早告诉过你,你会死,我早告诉过你,你会死…”这女孩的脸是在哪里见过?这是在做梦吗?还是说我真的要死了,这是我死之前的兆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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