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踏进屋里,康国深抖了抖自己的衣服,生怕哪里不得体。浅浅跟在后面,刻意拉开了一段距离,才缓缓走了进去。
进屋见着人,她就大大方方的叫了一声:“爷爷奶奶好。”
“家里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吗?”毕恭毕敬,有礼有节,每次都是如此。
爷爷点点头,奶奶一听是她的声音就乐了,眼神慈祥又开心。
“浅浅来啦,正好正好,我这个东西补的不好,还找人花了好几十块钱,我看啊,还不如你缝的好呢!早知道我就等你过来就好了。”
浅浅立马走过去,往桌子边上一坐,接过奶奶手里的东西,看了一下。
“缝歪了呀,这得拆了重新缝。奶奶,我拆了重新缝可以吗?”
“你这孩子,都来多长时间了,还跟我假客气,逗我玩呀!”奶奶嗔怪,却是一脸的喜欢。
“哎呀,您不是说花了好几十块钱么,我拆了好几十不就白花了么!我是这个意思。”浅浅吐着舌头。
奶奶把顶针放到她手里,笑着说:“就你最会说话儿!拆吧拆吧,知道你缝的好,几十块钱我不心疼。”
这一家子长辈,全都是一个生活作风,勤俭节约。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浅浅笑着把线给拆了,自己重新缝。
黄昏的室内,光线慢慢暗下去,康国深抬手打开屋里的灯。浅浅和奶奶坐在正对面,有说有笑的,他看着看着,走了神。
康国深总是感觉浅浅不像是小地方来的,没一点小家子气,跟家里人都能处好。从前名伶已大有名气,到了他家里,见到长辈还总是小心翼翼,生怕说错话做错事,怎么样都不自在,能躲着就躲着。而浅浅相反,凡事都很从容,好像什么都不杵。
爷爷坐在沙发里,抱着康康,没好气儿瞪了他一眼,“回来都不知道叫人,还没人家懂事儿!”
上次的事儿当着一桌子人逆了他老人家意思,爷爷最好面子,这是横竖都不能顺眼了。
康国深往爷爷边上一坐,耐着性子,陪笑脸,故意说:“爷爷,不知道的以为我是捡的呢!浅浅倒像是亲生的。”
“浅浅就是比你懂事!”
爷爷说完,一声低嗤,把康康吓了一跳,孩子以为是真生气,瞪大了眼睛瞅着俩大人,憋着气儿。
爷爷哈哈又笑了:“你瞅这孩子胆儿怎么这么小呢!跟丫头蛋子似的!让你放在我这儿上学,你就是不听!哦,信不着我们!”
康国深不好回这个话,怎么说肯定都是不对,难免要找挨骂。
浅浅瞧着他,偷偷笑,得赶紧替他打圆场把这事混过去,对着康康说:“康康,你快点过来写作业。写完了还要背书呢。”
灯光下,奶奶才注意到浅浅从进屋一直带着口罩,奇怪了,说:“这怎么还带戴口罩不摘啊,感冒啦?”
“不是,奶奶,她长水痘呢。”康国深很自然的帮她回了话。
奶奶一听这话,赶紧说:“那你还拉着她出来跑?得水痘不能吹风!会反复发烧的!你说你不知道不能上网查查吗!就知道想着自己不顾别人。”
哦。怪他?康国深一时竟没话辩解。
浅浅手快,做什么都利索,用牙咬断线头,岔开话题:“奶奶,我缝好了,您等会儿让小方拿水洗洗,消消毒,水痘有病菌。”
“康先生,我先到车里去呆着吧,我身上有水痘,在这呆长了不好,万一把别人传染了就麻烦了。”浅浅说完,想问康国深要车钥匙。
爷爷奶奶都喜欢浅浅,可能就是因为她特别会看眼色会来事儿还很会说话,凡事有分寸极了。康国深想着,拿出车钥匙准备给她。
听见奶奶说:“我们都老头老太太了,没事没事,浅浅把饭吃了再走吧。”
浅浅看看勤务员小方,说:“这不是还有小方呢吗,我可不能传染给他,不然谁伺候你们呀。康先生你在这儿吃完饭再走也可以,我先到车里去等,不用管我。”
浅浅一走,爷爷就更没好气儿了,“给你们家干点活儿是真难啊,生病了都不给人放假休息休息。”
都没等康国深解释,就发号施令:“你也赶紧滚蛋吧,看着你闹心。孩子留下,得水痘了跟孩子一起不好。走的时候记得到你姑姑那边打个招呼。”
康康到哪儿都很有规矩,这一点他倒是不担心两个老人受累,而且管不过来还有勤务员和姑姑那边。
想了想,康国深还是解释说:“康康得过水痘,没事的。”
“还是信不着我?”爷爷声音浑厚,火要来了。
“得得得!那您看着吧,我先走了!”真是避之不及,康国深赶紧闪人。
到姑姑家打了声招呼,坐了一会儿,喝杯茶的功夫,搪塞几句,人实在坐不住,心里惦记着等他的人,找个借口走了。
车门没锁,康国深坐在驾驶室,看了一眼后座,人趴在那儿没一点动静,睡着了。
到了家,人还是没醒,康国深抱着她回屋,放到床上也没醒。康国深觉着不对劲儿,一摸,又发烧了。
有些事儿啊,你不信真不行。奶奶前面刚说完,这就应验了。康国深翻着手机查了查,决定出门给浅浅买药。
家里请的阿姨回老家了,倒是留了一些备用的菜,他不挑食,但其实最不愿意自己动手。买了药,在外面随便吃了一口,带了外卖回来给浅浅。
天已入冬,屋里开着暖气,康国深提着东西放在桌子上,悄悄的走到床边。
“浅浅……”轻轻唤了一声。
没有应声,他又唤了一声。
浅浅有了点意识,迷迷糊糊,嘴里含糊不清,“嗯……我是不是又发烧了?”
“是,起来先把饭吃了。”康国深将她抱起来。
浅浅靠在床边缓了会儿神,因为难受才在车里睡着了,没想到又发烧了。
一天没怎么吃饭了,饿是一定的,但又没有什么胃口,勉勉强强,喝了一半。
康国深见她实在不想吃了,也就没有劝了,扔了剩下的粥,收拾干净。
一杯温水,放在床头柜子上,康国深与浅浅面对面坐着,打开药盒,把药片儿轻轻塞进她嘴里,比前两次更加温柔。
“把药吃了,我还买了药膏,医生说如果痒的受不了可以涂。”
浅浅吞了药片儿,挠了挠头发,说:“对了,康康要背书呢,你赶紧去帮他背书。”
“你可真是会操心。”康国深轻轻点了点她脑门,不禁笑起来,“人没让我带回来,我跟我姑姑说了,她会管的,放心吧。”
“当爸爸的就是不走心。”浅浅自己嘀咕了一句。
许是吹了风,身上水泡好像又多了,奇痒无比。她实在忍不住,伸手抓了抓背,抓破了一个,痛死了。龇牙咧嘴,吸了口凉气儿。
康国深瞧见,拉住她手腕,“不能抓,你先去洗个澡,用温水冲一下,应该会好点儿。”
浅浅看着他,说:“我没有衣服换。”
“衣服我都给你拿过来了,都放在我柜子里,你自己去找找吧。”买药的路上想到了这事,顺便就全都拿过来了。
“怎么能放你柜子里?”浅浅盯着那个大衣柜,看了又看。
“不然呢?放哪儿?摆床头上?”康国深还握着她手腕,体温热热的,不过烧的不厉害。
浅浅笑着反驳他,“你不是说有许多房间给我住么,一间住,一间放衣服。”
“没有必要。”
“怎么没有必要?”
“没那闲工夫打扫。怎么?我这房间不好?还是我的床不好?”他笑着。
浅浅知道自己说不过他,也没力气说,推开他下床找衣服。打开柜子,发现自己的衣服在前面,后面是他的衣服,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康国深半躺在床上,一直在看着她。
浅浅马山转身,随便抓了自己的衣服。
“我去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