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门外，陆陆续续押来了几个被抓获的粘杆处间谍。
抓获的间谍当中，除了几个身手了得暗卫之外，还有隶属于刺客庭的两名刺客。剩下的都是分散在军中各个闲散文职人员。
那些人见到了被按倒在地的‘溥先生’，又看到了脸上盖着白布的托亚哈娜，便知道自己的计划失败了，索性就放下了抵抗的心思。
李平让夜枭卫将这些人五花大绑后，在指挥所跪成了一排。
陈楚踱着步子依次审视了一遍，“危月燕”一见到佟娜的尸体，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剩下几个人各个面如死灰，沉默不语。
而‘溥先生’则把身子蜷缩成了一团，逐渐开始如筛糠般抖动了起来。
陈楚慢慢走到了“溥先生”面前，亲手帮他扶正了将将落下的圆框眼镜，突然厉声问道：
“那个佟哈木，他在哪里？！”
“溥先生”身体猛地一哆嗦，神情立刻阴郁了下来，他缓缓抬起了头，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他们之间没关系啊。”
陈楚愣住了，溥先生察觉到了对方神态的逐渐失控，便又说：
“自从发现异人以来，相同身份的火折子一共撒出去百十来号人，就活了她一个。”
溥先生看了一眼在门口跪成一排的同伙，又看了一眼盖着白布的佟娜，嘴角微不可查地微微翘了翘，缓缓说：
“找到异人，利用异人，最后杀掉异人，这就是和硕贝勒皇太极的计划。”
他喘了几口气，又再次看向陈楚：
“大家同为异人，不妨坐下来谈一谈，一起在这个世界上找个出路。。。”
啪！
溥先生话没说完，陈楚一记响亮的耳光便甩在了他的左脸，随后又是第二记甩在他的右脸。
此刻陈楚内心充满了悲愤，他明白了自己的其实无意间成为了皇太极的帮凶。
倘若我能够坦诚一些，小娜就不会。。。陈楚心中越想越痛，最后抬手拔出了李平身上的佩刀，砍向了跪在自己面前的溥先生。
然而刀锋却在最后一刻寸止。
一股尿骚味传来，溥先生的五官已然扭曲到了极致，嘴里断断续续地说：
“求求你，我愿意接受改造，我愿意接受改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陈主任，你。。。”
李平不解地看向陈楚，在他的心中，这个溥先生已经没有了任何价值，一刀杀了也正好为军情司长报仇。
自始至终，李平都没有把佟娜当做过敌人，他和陈楚一样，只是为了把对方从后金的泥坑里拉出来，如今的局面，他内心也非常难受。
“派专人，把他送到长生岛最深的矿洞里服劳役。”
陈楚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冷冷地说：
“保证他的衣食，但不准让他再见到阳光，也不准任何人和他说话。”
“了然。”李平拱手行礼，随后挥了挥手，两个夜枭卫便走了进来。
溥先生神情巨变，他向陈楚大喊大叫了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很多，四大贝勒都是我的祖宗老爷，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能告诉你！”
陈楚没有理会对方，而是挥了挥手，示意侍卫赶紧动手。
“你不能这样，我有特赦！我是中国最后一个皇帝！你不能这样！”
溥先生歇斯底里地吼叫了起来，却在最后被人一手拆掉了下巴。
“你这下巴，我看也就别接回去了。”侍卫笑着说道，随后便把溥先生拖了出去。
“剩下的人，你看着办吧。”陈楚对李平说道。
“了然。”李平拱手抱拳，而后又是一堆夜枭卫，依次将抓获的俘虏押出了指挥所。
“我原以为能够掌控一切，没想到事情是这幅样子。”
陈楚说着，缓缓坐到了佟娜的尸体前，掀开白布，帮她理了理头发，陈辛也来到了她身侧坐了下来，把手抚在了佟娜冰冷的额头上。
“她会是个好姑娘。”陈辛说道。
“没有意义了。”陈楚仰头长叹了一口气，浑身紧绷弦一时间坍缩了下来。
陈辛看着陈楚，内心五味杂陈，想要伸手去安抚对方，却觉得自己没有这个资格。
“你说，这要是在商朝，我是不是应该找几个战俘给她殉葬？”
“这里是大明，不是大商，时代不一样了。”陈辛回答道。
“是啊，不一样了。”陈楚说着，却是摇了摇头，起身拍了拍陈辛的肩膀。
“阿辛，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我们各自也应当有一个新的开始。”
听着陈楚的话语，陈辛一怔，随后默然地点了点头。
“你有军职，也有军功，今后定会取得一番成就，成为大明的‘妇好’。”
随后陈楚扭头，看向了在门口孙珂与张月鹿，向二人凄然地一笑，沙哑着说：
“去叫医务司吧。”
一刻钟后，黑旗军医务司长亲自带队，将自己的同僚尸体收敛进了棺椁中。
这时，天色微微发亮，一缕阳光照进了指挥所。
一个时辰内，榆林铺战场，黑旗军指挥所里发生了一场短暂的变故，军情司长不幸阵亡，代理司长李平火速上任，并完美地接受了上一任的工作。
同时，粘杆处派往黑旗军内部的谍报人员死伤大半，异人‘溥先生’被当场抓获。
张月鹿含着眼泪，记录下了刚才发生的事。随后把记事册子放在了一边，重新找了一本新的。
就在这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清河口各条战线的传令兵背后绑着三面令旗，从战壕的不同方向汇聚而来。
“第二千户所急报，敌正蓝旗部出现异动。”
“第一千户所急报，敌正黄旗渡过清河，已与镶黄旗合流，此刻正在往我阵地移动。”
“第三千户所急报。。。”
几乎同时，清河口对峙的后金六旗发动了全线反击。
孙珂反应迅速，率先开口：
“按照属下分析，他们应当收到了刺客得手的信号，可是，刺客明明失败了。。。”
“是危月燕。”
李平的声音出现在了门口，随后他来到了指挥所沙盘前。
“她发出了信号。”
“什么！”孙珂大惊失色，“你让俘虏发信号？这太。。。”
“我相信她。”
李平坚定地说道，他看了一眼孙珂，目光里充满了毋庸置疑。
“刚才，我们失去了最亲爱的战友。”陈楚缓缓开口，看向了沙盘旁的众人。
他没有否定李平说，因为他同样相信危月燕，自始至终，佟娜都没有把暗卫打造成第二个粘杆处。
“现在那些建奴觉得他们的计划得逞了，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崩掉他们的门牙！”
陈楚一拳砸在了沙盘上，眼神中久违地闪出了一阵利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