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楚笑着掏出了手中的一盒烟，放在卫齐眼前展示了片刻。
不同于后金走私而来的那种精致的包装盒，陈楚手中的包装平平无奇，只是一个土黄色的软壳粗纸而已，但卫齐明显能觉得嘴里的烟丝质量明显要好一个档次。
“你们后金从关内走私着一包烟，要多少钱？十两？二十两，或许还不止吧?”
陈楚自言自语地说着，随即又给卫齐点了一支新烟。
“你不用想着拖延时间，你的一千四百六十二人的披甲兵已经全死了。我的人把方圆十里都控制地水泄不通，连你们圈养的那些海东青，也已经全部被打了下来。”
听了陈楚的话，卫齐不由得浑身一颤，他吃力地抽完了嘴里的剩烟，开口问道：
“你到底是谁，明国什么时候出了你这号人？”
陈楚没有回答，而是转身看着周围肃立的士兵，缓缓开口：
“从我们的情报里显示，你卫齐也算个忠义的，你若是能放下刀，我可以保你活过今天。”
陈楚并没有让对方投降的意思，只是单纯想要送这个历史人物一程。
卫齐吁了口气，惨笑了几声：“鳌拜，他会如何？”
“他会接受审判，无论是否成年，人总要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不是么？”
“用我的命，去抵他的命。”卫齐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陈楚的后背。
“当你战败的那一刻，你的命就不值钱了，虽然鳌拜的命在我眼里也不值一文，但比你的还稍微贵了一点。”
“那你想要什么？”
“目的。”
陈楚冷冷地答道，他缓缓转过身，拔出腰间的短铳，开始缓慢地装填弹药。卫齐深吸了一口气，环视了一圈四周，随即又看向陈楚，低声说了几句，随后又大声补充道：
“你若归降大金，我可以用身家性命保你成上三旗。”
“心领了。”
陈楚回答道，他拔出了枪管里的通条，又检查了一遍短铳上的火绳，随后把枪口对准卫齐瞄准比划了一番又收了回去。
“什么上三旗下五旗，女真旗，汉旗，蒙古旗，还是其他什么旗，还是迟早烧光了比较好。”
“你不会得逞的！”卫齐满脸愠怒，低吼道。
“八旗乃是我建州女真的根，你绝不会得逞。”
“建州女真的根？”陈楚无奈地笑了笑，慢慢走到了卫齐身后。
“是你女真八大姓氏的根吧？你看看周围这些旗奴，其中可有不少并不是汉人。”
“你想说什么！”
卫齐只觉得头皮发麻，陈楚的话语就好像一根钢针刺入了他的内心，让他一阵心悸。
“我们会走遍整个奴儿干都司，清算每一个旗人领主，解放每一个奴隶。”
“不会的，你们永远不会征服女真族！”
“不是征服。”
陈楚说着一脚将卫齐踢跪在了地上，随后将枪口顶在了他的后脑。
“你所说的不是征服是什么！”
陈楚点燃了枪上的引火绳，低声说：“日月所照，山河所至，皆为民土。”
“果然是还是那一套。”卫齐不屑地啐了一口，却猛地回过了神，说出了这辈子最后的四个字。
“皆为民土？”
砰的一声，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卫齐的脑袋当场炸出了一个血洞。
“万岁！”
“万胜！”
四周顿时一片欢腾，所有人都举起了手中的兵器，枪手们也朝天打出了上好的子弹。
卫齐的身子瘫软地往前倒去，眼眶圆睁，满脸的惊骇。陈楚将手中短枪重新收在了腰间，随即翻身上马，飞驰离开了现场往沙河大营而去。
当卫齐的尸体被扔在了复州城内时，那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天气。
养济院内，阿如披着一件厚厚的大氅盘坐在地上，养济院的孤儿们都穿着崭新的棉袄，正围坐在阿如的身边，用心地听着眼前这个姐姐讲故事。
这些孩子们平均年龄只有五岁，正是最为乖巧的年龄，此刻所有人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认真听讲着。
伴随着庭院里刻漏的梆子敲响，阿如笑着鼓了鼓。
“这就是托亚盗火的故事，托亚拉哈大神为大地和人类送来的火种，然后就有了春天。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如姐姐，那托亚大神后面去哪里了呢？”
一个大头小男孩好奇地问道。
阿如亲昵地摸了摸小男孩的脑瓜子，柔声说：“托亚大神后来去到了长白山，在白山黑水之间孕育了后代，随后一直流传了整个天下。”阿如说着，目光一转，看向围坐在周围的孤儿们。
“托亚大神最初的子嗣，经过世代的繁衍，就是如今的女真一族。”
“可。。可我们是汉人。。”
小男孩听了阿如的解说，神情有些失落，一些围坐的小女孩此刻隐约有了哭意。
“那我们不是托亚大神的子嗣，那不就是野种吗。”
孩子们掩盖不住内心的失望，开始低头垂泪。
“当然不是了。”阿如笑着将面前一个哭的最凶的小女孩抱在怀里，柔声说：“知道将来让全天下的人都信奉托亚大神，就能够彻底打死那个邪神盘古，那大家就都是长白山的子嗣了。”
阿如笑着安抚着心灵受伤的孤儿们，这时小男孩突然站起了身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如姐姐放心，等我长大了，一定会带着八旗的铁骑，横扫整个天下！”
“你就臭美吧！”阿如笑着点了点小男孩的脑瓜，嘴角又露出了一份额外的笑容。他抬起头，看到了图勒阁站在不远处，似乎是有事禀报。
“今天的故事时间结束，姐姐要去处理公务了，小虎，你要听话哦”阿如再次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随后起身走到了图勒阁的面前。
“怎么了？一脸苦瓜样，让孩子们看到了影响不好。”
图勒阁并没有因阿如的打趣而和平时那样挤出一个苦笑，而是神情严峻的拱手一礼。
阿如虽然不解，但却感受到了图勒阁神情中的凝重，随即收起了笑脸，和他走到了养济院门外。
“出什么事了？”
“今天早上，西市口出现了一具尸体。。”
“什么尸体？是冻死的难民吗？那好生安葬不就行了，就和那个王保全一样。”
“关于死者的身份，粘杆处经过比对，确认了是约定前来复州的赫图阿拉城门提督卫齐。”
图勒阁垂着头，说话间全程不敢看阿如的表情。
当他说完了许久后，也没有听到对方传来什么动静，随后缓缓地抬起头，只见阿如整个人就好像断电了一般，眼神失去了光彩。
“确认了么？”阿如缓缓开口问道，语气中似乎还带着些许侥幸。
图勒阁苦涩地点点头，随即双腿跪在了地上，五体投地。
“奴才办事不力，请格格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