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稳看着沙点兵郁郁寡欢的模样,突然极其的心痛,他低下头用嘴拱着沙点兵的头发,手臂用力的圈紧他,沙点兵像失了魂魄,没有支撑点,软 塌塌的靠在他肩上。金稳说,“师傅,你没有枉费你的青春。这件事虽然几乎要了你的命,但我觉得值得。你遇到一个值得的人,一切都不是惘然。你没有辜负谁。”
沙点兵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头低的更沉了。金稳说,“师傅,是不是你觉得朱黎死的蹊跷,憋着给他申冤,才活到现在的?!”
沙点兵无声的点点头。过了好一阵,他终于能说话了。他说,“朱黎出事的那一刻,我确实害怕盖过了痛苦。我不是我自己,我身后还有自己的家庭。我想到我塞在他镜子夹层里的那张卡片,一对笔迹就能找出是我。我也确实把他推入壕沟,他一身泥水回宿舍,我后来回去也好不到哪里,总有人看到。那个年代,无论什么,我都无法承担结果。我也不是普通家庭出身,他又是那样的家庭,一切都是那么令人窒息。我在河边哭了一夜,天蒙蒙亮的时候,回的自己家。我妈妈恰巧在前天被断了把的水壶浇了一脚开水,人都动不了,因为我高考,没人告诉我。警察找我问情况的时候,我正在医院陪我妈住院,我的红肿的双眼和一身的疲累,都可以给出解释,所以,没有人怀疑什么。当初从案发现场仓惶逃跑,也可以解释为年轻惧怕担不起事!我听警察说朱黎的事,我情绪失控牙关紧咬抓着我妈病床的床档,警 察就没多问,简单的签字确认过程,就走了。我缓不过神,我妈没人伺候,虚弱到话都讲不清楚,我爸爸常年不在身边。那时候天热了,烫伤特别不容易好,一度感染的很严重,休克过,还抢救来着。我整个暑假都没日没夜呆在医院,起早贪黑,没有任何空隙给我呼吸,整理。高考志愿是我自己填的。我填志愿的时候,有一闪念,是朱黎出事的时候,那几个人的表现,令我内心天人交战。我虽然第一时间逃了,可是朱黎了无生气被拉到岸边,放平在地上的时候,我们都围着他,确定他不对了,不好了,死的很透,都不需要溺水急救了,脸都青了,虽然我像被雷劈了一般,心掉油锅里了,可是周遭我都不自觉尽收眼底,那几个人的脸,表情,瞬间的神情,我无一疏漏,依然还是在我眼里。他们连假装都没有,我真的恨。幸灾乐祸,无关痛痒,冷漠狰狞,喜形于色,嗤之以鼻,志得意满,大仇得报,假装怜悯,装模作样,装腔作势,无动于衷,道貌岸然,所有属于人类的丑恶的形容词。每个人都有几张脸,就是没有一个人,给一丁点痛惜的表情。没有痛。我恨他们冷血,而且闪回的,某一张脸,甚至有得意两个字。我真的恨。有一种恨填满了我的内心。是的!我胸口有种淤积的愤怒。我想朱黎为了让我活下去,给了我一个担子,我不能释放这种想法,就是有人害了他。他没有理由淹死,没有任何可能就这么淹死了。没有办法解释,他为什么好端端的游着泳,就会死。我填志愿的时候,我对朱黎说话,我说,你为什么要死?你没有理由离开我,你一定要告诉我当时发生了什么?我不相信你怎么舍得离开我!无论如何,我要那一天,水落石出,还原当天的一切。我要给你报仇,我不能让你就这么无缘无故的死了!你保佑我去学刑侦,学习研磨人性,我此生不把真相找出来,我就死不瞑目。等抓到真凶,我绝对不苟活,一准找你去。活着太难了!太痛苦了!”
金稳眼泪刷刷的流下来,这个看起来强壮的男人被痛苦重担缠累了十五年,那种痛苦像绳索一样,勒着他的颈项,越勒越紧,透不过气来,生不如死。金稳转了下身,双手搂紧沙点兵,紧紧的抱住他,轻轻的摇晃,像摇晃一个婴儿。沙点兵终于哭出了声音,呜呜呜碎人的心房。金稳轻轻的说,“师傅,你们曾经有过美好的青春岁月,有句话叫,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你的过往就是你的故事,有苦有甜,三生三世,盘丝缠绕。我吧!真想好好疼你,弥补你。我能给你的,就是绝对的真心。朱黎怕你破了案抓到凶手之后就放弃生命,千挑万选把我选上了,对不对?为的就是治愈你。师傅,你试试吧!开始新的生活。”
两个人依偎着诉着衷肠,突然听到敲门声,金稳一激灵,沙点兵说,“如果是庄老师,你就猫眼看看别给他开门,不吭声。如果是服务员就问问啥事。”
金稳起身去看,看了之后,回来,悄悄说,“是庄老师。”
沙点兵说,“别管他了,不开门他一会就走了。无论谁问到我,你都装死。就当没看见我。”
金稳看着满地的东西,问,“你破案的线索是什么?你拼命一试想要对方露出破绽,是哪方面呢!师傅,告诉稳稳呗!啊嗯。。。”
沙点兵看见金稳又撒娇了,笑了笑,说,“朱黎一点都不撒娇,就端着,越端着我越觉得有趣。你呀!性格一点都不像。”
金稳贴过来,嘴都快怼到沙点兵脸上了,说,“我比他长的好看吗?”
“你个熊孩子。。。。”
沙点兵无奈的摇了摇头,又不明就里的笑了笑。金稳进屋去铺床了,在里面喊,“师傅,你还是喜欢睡外侧吗?那我还睡里侧,以后咱俩一块过,就这么睡了好吧!不换了。你睡觉喜欢穿睡衣睡裤,还是T恤短裤,还是光着?我喜欢穿T恤短裤。我有一百多条T恤呢,我是T恤控,以后你的T恤都归我买,我可会买了。还有,你床头放不放一杯清水?早起睁眼喝一杯水,排毒,特别健康,以后归我放了,早起必须给我喝了,我得管着你。。。。”
突然,金稳眼前一黑,整个人被掀翻倒地,被摁在床上,沙点兵看着他,说,“睡觉多大点事,费J B话。。。。”
金稳看着沙点兵,说,“师傅还会说脏话呢!真新鲜!”
沙点兵阴郁的目光扫了扫金稳全身,突然起身了,坐在床上,低头看金稳,说,“我让你过来和我一块 睡,不是为了睡 你。我是怕你有危险,和我一被窝,我能看着你。”
金稳笑笑,伸手抓住沙点兵的手臂,说,“师傅,我知道。你是我亲爹一样的存在。”
沙点兵噗嗤一乐,说,“破个案还捡个儿子。”
金稳伸手去薅沙点兵的头发,说,“我喊你爸爸你敢答应吗?”
两个人揪吧到一起满床打滚,笑闹一团,沙点兵被年轻的金稳活活的逗年轻了十岁。沙点兵还不敢硬使力气,金稳却不管不顾,三下两下,沙点兵就失了势,金稳用个大力大喊一声一偏腿把沙点兵骑在身下,两腿一夹,神气活现的翘了翘两条腿。金稳一拧身啪拍了一下沙点兵屁股,说,“给大爷乐一个。”
沙点兵被逗的笑岔了气,摊开四肢,任由金稳坐在他身上又掐又拧,金稳说,“这笑的什么玩意?傻狍子似的。笑的不好看,差评。必须笑得,贱,眼神!眼神呢?。。。。”
沙点兵回了一句,还眼神,一个別腿摔,把金稳直接掀翻在床上,他一把骑坐在金稳身上,两只手抓住金稳的两只手,呼啦一下都举过头顶,定住了。金稳被稳稳的控制住了,除了头能左右晃荡。他嘴却不输,喋喋不休的,"力气大有本事呀?!打不过你也不丢人,你个子比我高,块头比我大,你站起来比熊瞎子还猛。你赢了也不光彩,你赢了就是欺负我,有本事输啊?!你输你才爷们,你才大英雄。。。。”
沙点兵看着金稳笑出声,突然停下来,说,“你知不知道你有点碎嘴子?”
“我嘴才不碎呢!我多矜持啊!高贵啊!我多南北通透啊!端庄大气上档次啊!”
金稳奋力挣扎了一下说。沙点兵说,“你是干过房屋中介啊!满嘴广告词。”
金稳痴痴的笑,说,“这你又知道?你调查过我吧?你对我挺用心啊!”
沙点兵说,“用你个头!”
金稳说,“你不肯承认,等你承认估计得。。。得明儿。。。”
沙点兵问,“为什么是明儿?”
金稳说,“你说你致死地而后生,给我留了东西,让我知道事情真相。你是想如果你死了,你就把凶手告诉我,让我继承你的遗志,又替朱黎报了仇,你又可以称心如意的去死,对不对?你一准会给我留言说你器重我啥的,就算骗我为你出人出力,我也愿意相信。我说的对吗?”
沙点兵闭了闭眼,说,“明儿午后你会收到一条长长的信息,不用看,赶紧删,不删不和你玩了,懂了没?”
“不懂!我要把它做成名片挂胸口,天天看一遍。做成你的黑历史,一直典藏。哼!不删不删就不删。。。”
“还想不想做我的助理了?!”
“想!先做你的助理,再做你的助手,一步一步来!你当福尔摩斯我当华生,太特么酷了!”
额!沙点兵盯牢可金稳,问,“真想跟我走?”
金稳仍旧是坚定的问答,“是。”
沙点兵松了手,放倒了自己,躺在金稳身边,说,“跟我走就不能和我睡一块了,我好歹也是你师傅,不能乱了辈分。跟我走,就要立规矩了,从今往后。。。。”
金稳一偏头,斜眼看沙点兵,嘟囔的说,“我从小到大就没一个人睡过,我睡我爸妈中间睡到二十一,要不是我跑出来死活离开他们,我这辈子都不知道一个人睡什么滋味。我是有点不敢一个人睡啊师傅。我死活跟着你,伺候你,给你拎包,让你开心让你幸福,哪来的什么狗屁辈分,劳资不信邪!不让我和你一块睡,我把你家点着了你信不?谁也别消停!”
“呦呦呦!”
沙点兵撇嘴,说,“脾气还挺大,这也得改改,必须低眉顺眼,小声应答,一路小跑,三米之内听差,你以为做助理容易吗?!”
金稳说,“我脾气好着呢!我是酒店零投诉。我是五星级酒店管家出身,我伺候人没有不会的。你要是跟我一心一意,我保证脾气好,就剩摩挲你了,从里到外,从头顶到脚后跟,满足你一切需要。你说吧!你想要啥?。。。。”
说完一把掐住沙点兵脖子。沙点兵跟摸了电门了似的,差点蹦起来,喊着,“别闹稳稳!求你了稳稳,放过我吧稳稳。。。”
金稳劲儿大,沙点兵死里逃生的身体虚着呢!酝酿着发力的时候,大手被金稳钳住了,金稳一个翻身又翻到沙点兵身上,使出浑身的力气,压住沙点兵,嘴里压着嗓子低吼,“不许尥蹶子听见没?虽然我是管家伺候人的,可我不是内务府大总管,你必须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来,让大爷乐一个。。。”
沙点兵听着金稳满嘴的胡说八道,特别有情趣,也不反抗,被压的瓷实,动也动不了,金稳毕竟年轻,有一把子力气。沙点兵被压的有点胸闷,急救的时候金稳对他的心肺复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肋骨还在隐隐做痛。沙点兵问,“稳稳,你怎么会急救的?如果你不会心肺复苏,我今儿也够呛了!”
金稳一瞪眼,大声说,“你当初选定我当管家你选对人了知道吗!你的助理会的可多了,你捡到宝了你知道吗!我不光培训过急救,包扎缝合伤口,还上过消防课,我还是一个有证的消防员你信吗!?我还会各种汇率计算,还有脸部识别,路径导航的行家,有些客人把我们当神仙使,张口就问,闭口就要答案,千奇百怪的问题,和知识点,我慢慢都杂了,啥都会一点。”
沙点兵说,“那你还真是一个好助理,会的又多又杂。就是压着老板占便宜,一个助理太骚了也不是好事。”
“为毛?”
金稳问。“太骚了,再扭着腰。”
“我哪骚了?我挺正常的啊!我多正经啊!”
沙点兵说,“你是正经他妈给正经开门,正经到家了。”
金稳说,“有这么说自己徒弟不正经的吗?”
沙点兵说,“拜师是严肃的事。你别着急拜师。”
金稳说,“那咱俩怎么定义呢师傅?”
沙点兵说,“那,勉为其难,先亦师亦友。”
金稳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