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徒子是凤雏将军?烂狱卒是凤雏将军?想起自己一次次当着憨子哥哥的面说要嫁给凤雏将军,柴悠悠羞了满脸红。敢情人家两个一直是认识的。方才在山顶,桨刀虎执行徐苦的命令没有丝毫迟疑,她就生过疑惑。这些莽夫傲得很。派来的教官出言不逊都给揍了,怎么突然如此听话。心中一团火,腾起又黯淡。人家已经与魏红鸾有了婚书的。还有那苏夏使。总觉得关系也很不一般。“管你是凤雏还是野狗,庶民杀官即是造反。韩某可也是受了皇封的。”
凌乱的思绪被韩立的话打断,柴悠悠将那朦胧的情愫压下,担忧望着徐苦。按大峦律,韩立说的是事实。“闺女,给爹看看伤到没有。”
柴三虎拉过柴悠悠左看右看,似乎这边已经完全不需要他再操心。“爹,人家都在看着呢。”
柴悠悠脸变得更红,连忙挣脱站在了一旁。徐苦只摇摇头,没再言语。拾起老匪掉落在地的家伙,出刀不见任何犹豫。看着韩立难以置信的倒下,轻声道:“庶民怎么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
柴三虎满意看着徐苦,是个带卵的汉子。刚才松了脚上的力,并非被那大话欺住。“这么死太便宜他了。”
“没想到你小子居然就是凤雏将军,也对,单论这铁蒺藜和床弩的点子就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
柴三虎唏嘘道。“什么将军不将军。命虽烂,乱世也要求个苟活。蛮狗的骑队就摆在那,你不整死他,他就要整死你。”
徐苦摇头道,也真是这么想的。“要不是憨子和何头带着私军,流民哪有硬抗蛮狗的勇气。说到底还是借了柴家的光。”
柴三虎越来越满意了。若徐苦真说得大义凛然,反倒落了下乘。“清理战场。起锅造饭。把本帅酒囊拿来,今晚就在此扎营了。”
看着第一时间冲向那片狼藉的老北口庄客,柴三虎嘴角一抽。为啥觉得你们特别熟练呢?“东家,谢谢。”
柴悠悠依偎在徐苦肩上,不远处柴三虎和胡小刀举锤对练着。“人没事就好,莫怨你哥没跟着。只是挨了顿揍,又给关了柴房。”
徐苦抢过柴悠悠手中酒囊,仰脖喝了干净。姑娘家已经喝过了量,再饮就伤身了。“别提他,等老娘回去定叫他再吐些私房钱。”
“悠悠,你应我一件事。”
徐苦看着已经半梦半醒的柴悠悠道。“嗯?”
“以后出门,身边要带庄客。这次韩立栽了,以后暗处指不定又冒出别的贼人。”
“庄子,生意,都没有命重要。”
“那东家怎的就敢独自来这匪山?若不是何头儿来了……”“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
好一句有所不为,有所必为。也许这才是真正的他?黯淡的那团火再次燃起,再想动作,却已经醉倒在徐苦怀里。也是个好姑娘。……老匪和守备兵同归于尽,新任楚州守备偏将韩立误走大黑山,遭伏杀而死。救女心切的边军统帅柴三虎私离驻地。念及其凭借新制军械连剿数股顽匪。功过相抵,不予追责。这就是最后的结论。萧宏图借机提议追封韩立游击将军,赏金又置了百亩良田。物尽其用。“送嫣儿进宫吧。再请客曹尚书过府一叙,听说他那嫡子崔丛云是个机灵的主。”
“那太学博士也不用做了,回老夫身边帮忙吧,宫中府中诸事,也学得差不多了。”
“王观子终有老朽的一天。”
萧宏图淡淡说道。将骁虎关传来的几封密报丢进了脚边的火盆。“学生听恩师的。”
大黑山和阎王寨两个大绺已经灰飞烟灭。那些小绺就成了剿匪队争功的香饽饽。楚州匪患旬月扑灭。明德殿前摆下珍馐盛宴,群臣称颂少年天子洪福齐天。“盛世”依旧,唯有冼玉宫中的萧婉垂了泪。“来人,去请寝监刘公公来一趟。这几日的嗣子汤熬得不错,晚些会看赏。”
“婢子谢过娘娘。”
吩咐过后,萧婉望向院外的天空,眼中满是疯狂。……“小子,桨刀虎得随我回骁虎关,不能留给你,条件换一个提。”
桃源县馆驿中,无心跟野狗争食的柴三虎整军待发。楚州外的匪患平定,也没了留在这里的意义。本来说要带柴悠悠去边关长长见识,之前闺女提了几次他都没答应。怎想这次却不干了,非要留在老北口修建新庄。更为奇怪的是,这几天柴悠悠见了徐苦都躲着走,也不知道那天晚上两人聊了啥。“再给你提个醒,要是敢欺负我闺女,老子就锤了你。”
徐苦只能无奈苦笑。“敢问柴帅,要想拉扯起一支私兵,需要多少军功?上缴军械制法所得的可够换吗?”
“你小子起野心了?”
柴三虎沉凝道。“军功是可以换的,但毕竟没有官职,私募兵丁得往上递折子,很难获准。”
“只是之前答应过丞相,给大峦留点根基。”
事到如今也不必隐瞒,相处半月,对方的脾气也不难摸。“魏红鸾那丫头想得深呐。”
柴三虎眼中闪过一丝激赏。“不过这就更不行了,让有心人知道她再参军政,便又不太平了。”
“所以说这私军得在小子治下。盯着丞相的苏夏使跟小子的关系也还可以,不会生事。”
徐苦微笑道。柴三虎诧异望着眼前的年轻人,怎的跟夏使也能扯上关系。看不透了。但总之不是坏事。“也罢,老子就为你这事见一次陛下。”
“训练的方法王观子那有的是,回去抄一份捎给你。”
柴三虎道。“王观子?”
“嗯,一个臭棋篓子。”
……“丞相,小的想死你了。”
终于回到洪福巷小院,徐苦抱住魏红鸾的柳腰,嗅闻着她的气息。半月分别,无日不思。魏红鸾听到熟悉的惫懒声音,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之前徐苦带人出望京时担心的不行,之后的两天音信全无,更是未曾片刻合眼。直到听说柴三虎带队灭了大黑山,又传言出凤雏将军名头才安下了心。“韩立是你们杀的?”
魏红鸾轻声问道。“丞相可别乱扣帽子,明明是中了老匪圈套才殉的职。可惜了国之栋梁。”
“信你才怪。”
魏红鸾嗔他,却露了笑。“对了丞相,小的又立功了。得给记上。”
徐苦神秘道。“说来听听。”
熟悉的话语今日再听,竟别有一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