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芽讨厌眼前的赵宁，但她不能替阿厌做决定。
要是阿厌想要原谅放过这个女人，她也不会多说什么。
只是以后分道扬镳，不再过问。
神芽的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到了阿厌身上。
阿厌瑟缩了一下，看向赵宁。
果然从女人眼里看到了熟悉的凶狠与威胁。
以前她打孩子打狠了，被居委会找上门来的时候，就是用这样的眼神来威胁自己不准说真话。
阿厌不是没试过告状，但他们最多是调解告诫一番，对赵宁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可等到他们离开后，等待自己的将会是更残忍的折磨。
现在……
阿厌看向柳熙熙，记忆中被欺负就会哭鼻子的小姑娘已经长大。
她现在理智冷静，实力强大，再也看不出来当年的影子。
再看看自己，明明同样是异能者，却还是会对赵宁挥起的手感到胆颤。
曾经被自己护在身后的小姑娘，现在身份已经互换。
阿厌有些恍惚，好像在以前数不清的梦境里，也有这样的画面。
“阿厌姐姐？”
神芽看她在发呆，轻轻扯了下她的裤腿。
阿厌回过神来，眼中的怯懦褪去。
她在赵宁面前蹲了下来，那双黑黢黢的眸子死死地盯着赵宁。
“我真的，是你亲生的吗？”
她一字一句地问道。
这个问题，已经在阿厌心中存在了许多年。
每一次被打得体无完肤的时候，她都会想，这个女人真的是自己的母亲吗？
但是她不敢问。
她害怕这世间跟自己的最后一点羁绊也消失了。
“妈妈，”阿厌轻轻唤了一声，“既然那么讨厌我，为什么不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将我打掉？”
“是你毁了我的人生！”
赵宁仿佛被刺激到了一样，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恐惧。
她看向阿厌的眼神，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女儿，而是一个有着血海深仇的敌人。
“如果不是你，我的人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说自己本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人生，但是她认识了阿厌的爸爸，却在意外怀孕后被抛弃。
那个她义无反顾与家里断绝关系都要追随的男人，毫不留情地抽身离开。
独留她自己一个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意外。
她原本是想打掉这个孩子的，可医生告诉她她的体质特殊。
若是打掉这个孩子的话，以后就难有自己的孩子了。
已经开始升腾起的母爱让赵宁选择将这个孩子留了下来。
她曾经比谁都期待过这个孩子的降生。
这也是她的孩子啊。
可是，生阿厌那天，她难产了。
她能感觉自己的血在大量流失，她能感觉到自己快死了。
可她没死，她活过来了。
她将阿厌生了下来，也被告知由于伤了身子她今后不会再有怀孕的机会。
这个孩子，即将成为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脉。
可是这个孩子长得并不像她，眉眼像极了那个抛弃她的男人。
即便脸上被红斑遍布，但赵宁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那个男人的样子。
只要一看到阿厌，她就想起因为自己任性害死了父母，因为自己无知受了那么多苦。
她怎么能不恨？
怎么能不恨？！
她的人生被彻底毁了啊！
“所以，你也要毁掉我的人生吗？”
阿厌沉默了许久，才哽咽着开口。
其实赵宁不是没有对她好的时候。
有时候午夜梦醒，她也能发现这个女人坐在她身边，动作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脸。
但那时很小的时候了。
越长大，她的五官和那个抛妻弃子的男人就越像。
那时候的赵宁已经魔怔了，她唯一残留的一点母爱也消失殆尽。
面对阿厌，她只有纯粹的仇恨和恶意。
她以折磨阿厌为乐。
阿厌忽然得知了自己遭受二十多年前虐待的真相，原本荒芜的心里，忽然生出了浓烈的仇恨。
原来，不是自己做得不够好，也不是因为自己的脸不好看。
一切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她只是一个无辜的被迁怒的可怜虫。
“那个男人死了吗？”
她冷声问道。
“末世之前的网络那么发达，只要你想找，难道还怕找不到吗？”
阿厌将自己的脸一点点凑到赵宁面前。
“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敢去找，你的仇恨就是这么懦弱吗？”
“不……”
赵宁嗫嚅着，想要辩驳。
“你真可怜。”
阿厌忽然笑了，眼中泪花闪烁。
“赵宁，你真可怜。”
她说：“你不肯承认自己的过错，却将火气撒在无辜的我身上。”
她说：“你总沉溺与虚幻不肯清醒，明明还对那个男人抱有希望却总是用仇恨掩盖。”
她说：“我不欠你什么了。”
她说：“赵宁，今后好自为之。”
阿厌不想再喊这个女人一声妈妈，她不配。
她不再理会赵宁被戳穿心事的恼羞成怒，转身朝着巷子外走去。
她不想再待在这里，不想再看见女人那副丑陋的嘴脸。
天已经黑了下来，巷子里被游黎点起了暖黄的提灯，巷子外是无尽昏暗。
瘦骨如柴的身影踉跄着往黑暗中走去，她的身后是温暖的灯光。
柳熙熙跟了上去，与她并肩同行。
神芽看了一眼还在呢喃自语的女人，转身朝游黎伸出了小手。
“拔拔，我们走吧。”
游黎弯腰将她抱了起来，“走吧，你该吃晚饭了。”
周子朗三人见状连忙跟上。
明望走到一半，忽然走折回来将地上的提灯捡起。
“不好意思，忘东西了。”
他朝女人咧嘴一笑，然后在她惊恐的眼神中转身离开。
明望越走越远，巷子里的亮光也渐渐消失。
但赵宁的手脚还被藤蔓束缚着，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陷入了无尽黑暗。
“不要！不要！”
她惊慌失措地大喊着，可回应她的只有阵阵回声，诡异的声音令她毛骨悚然。
她不敢再出声。
神芽离开后，缠绕着她的藤蔓便松开了。
赵宁活动着手脚，颤颤巍巍地想要摸黑找路，却听到巷子口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能听到他们窃窃私语。
“他们刚刚是来到这里了吗？怎么不见人？”
“那个女人去哪里了？”
“我们进去看看，今晚肯定能拿到好东西。”
是几个男人的声音。
想起之前明望跟自己说过的话，赵宁心中忽然升腾起无尽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