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艾并不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见陆珩了。她回到出租屋,继续着之前千篇一律的生活。时间缓慢的过去了几天,唐艾分不清时间,就靠着小暖上下学,放假,来计算一个月的进度。时间那么慢。可是距离自己的死期,越来越近。肿瘤的病变并发症,反反复复的折磨着唐艾,越到后面,她的精神状态就越差。她有时候,一觉昏睡要长达十几个小时。睡醒就毫无力气。这天早上,是贝妮进房间叫她,唐艾才从睡梦中惊醒。唐艾累得浑身酸痛。她身子蜷缩着,脸埋在臂弯里,“贝妮。”
贝妮摸摸她的脑袋,“怎么啦?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就是好困。”
贝妮看她深陷的脸颊,心疼不已,“我给你带了你爱吃的早餐,你起床跟我下去一起吃,好吗?”
唐艾笑了笑,让她别担心。贝妮给她穿好鞋子,“你这眼睛,为什么一定要等到半年后呢?现在不能做手术吗?”
“医生说我需要心理调节,等调节好了,眼睛自然就好了。”
唐艾站起身,感觉身体虚得厉害,又想吐了。她来到卫生间。还没有摸到洗手池,唐艾就干呕了一声,眼前一阵眩晕。她扶着墙勉强站好,贝妮从外面进来,语气更加着急,“小艾,你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唐艾还是那套措辞,“就是睡不好,吃不下,去看了好几次,医生都说是心理原因。”
“那咱们就吃药治疗,你别把心理病不当回事。”
“我有在吃的,你别担心。”
唐艾转移话题道,“你帮我去看看小暖,她没人看着,不好好吃饭的,我洗好了就下来。”
贝妮,“那你答应我,等会吃完饭,我陪你去医院。”
“好。”
唐艾实在难受得厉害,必须得先支走她。贝妮下去之后,唐艾把胃里残留的食物残渣都吐了出来,感觉喉咙里都空了,才舒服了一些。她刷了牙,就下去了。早餐没吃多少,胃口越来越差。正好今天要去复查,唐艾就跟贝妮一起去了医院。唐艾随便挂了一个内科号,然后让贝妮在外面等,她进去看病。贝妮不愿意,非要跟着。唐艾怕露馅,跟贝妮说,“就算你跟进去了,也只能在外面等,家属是不能陪同的。”
“没事,我就在门口站着。”
唐艾只能见机行事。贝妮在门口看着,她硬着头皮上,坐在了医生的面前。医生年纪有些大了,满头白发。“手伸出来,我给你把脉。”
唐艾见来都来了,就顺便做个检查。她知道自己的并发症是治不好的,只能熬。熬到死期,就好了。把脉的时候,医生一脸凝重,“姑娘,你挂错号了啊。”
唐艾,“对不起,我等会重新挂号,耽误你的时间了。”
医生,“不过你要慢点,你现在刚怀孕,胎儿很不稳,你的身体状况也很差,稍微用点力,就很有可能流产。”
唐艾背脊一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问道,“医生,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医生,“难道办公室还有其他人吗?”
医生很忙,点了下一个号,“你走吧,我要接待病人了。”
唐艾愣在原地。她反复咀嚼着刚才医生说的那句话,不敢置信的抚摸着小腹。她怀孕了?怀孕了!唐艾的心几乎要停止跳动。整张脸,白得毫无血色。直到病人进来,唐艾不得不让座,才神色恍惚的往旁边退,坐在椅子上。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当即,一个想法就在脑海里决定。打掉!唐艾捏紧拳头,摸索着墙壁来到外面。贝妮看见唐艾的脸色更差了,她皱眉问道,“小艾,医生怎么说?”
唐艾淡定道,“没事,还是照常吃药,这个病不能急。”
贝妮,“要不我陪你去玩几天吧?心病需要心药医。”
“不了贝妮,你先忙你的,我有点累,想回去睡觉,我们回家吧?”
贝妮点头。回去的时候,她的手机一直都在响。实在吵得很烦了,贝妮就把电话挂断了,随手丢在一边。唐艾问,“你跟你先生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吗?”
“快了,就是那个逼一直都不肯离婚,想跟我和好,都出轨了还和好,我真想给他两个大逼斗。”
唐艾张了张嘴,贝妮打断道,“你别说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说那些我生气。”
唐艾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这也挺好的,你至少没有付出什么代价,就认清了一个人。”
贝妮的手指一紧。是没有实质性的代价。但是这么多年的感情,也不是假的。知道他出轨的时候,贝妮想起那个男人对自己所有的好,这跟晴天霹雳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唐艾也没有说错。这是最小的代价了。唐艾靠在椅子上,面朝前方,她想象自己眼前有一片光明,柔声道,“贝妮,任何东西,在生老病死面前都不值一提,你一定一定,要保重自己。”
贝妮骤然伤感。她听不得唐艾说这些,总觉得是在生离死别。车子到家,两人的情绪都不太好。贝妮的眼眶有些红,但是又倔强的没有流眼泪,她哽咽问道,“小艾,我今天来找你,其实是有事拜托你。”
“怎么了吗?”
“我想跟你一起住,那所大房子太冷清了,这一整晚一整晚,我实在是熬不下去。”
唐艾握住她的手,“随时都可以,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贝妮忍不住,哭了出来。唐艾安抚她。她知道她不是哭自己有朋友,而是在哭跟先生的那几年感情。放肆哭过了,就好了。是夜,唐艾跟贝妮睡在一起,辗转难眠。孩子还小,做手术对彼此都不痛苦。这个孩子,是绝对不你留的。明明下定了决心,可是唐艾还是会心痛,她怀着小暖时的熟悉感用上心头,让她很想哭。就在这时候,外面突然有人敲门。唐艾坐起来,听见外面那人说,“贝妮,你出来见见我,好吗?”
贝妮其实还没有睡,她不想见这个渣男,可这里是小艾家,又有孩子,她不得不去。贝妮开门,跟纪子成道,“你是来跟我签离婚协议的吗?”
唐艾背过身去,装作自己不存在。纪子成道,“老婆,我们出去说好不好?”
贝妮,“有屁你就在这里放了,我只给你两句话的机会,说不清楚就滚蛋!”
纪子成不想在外人面前丢人。更何况还是在唐艾面前。他们之前,多少有点仇恨。贝妮不愿意,纪子成就强拉硬拽,把贝妮给拽下去了。唐艾听见他这么粗鲁,预感到了不对劲,悄悄起床,摸索到床头的棍子,跟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