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料在他跑到曹轩斌身旁之时,正好踩在一摊血水之上,身子重重地砸在满是血泥的地板,一根锈迹斑斑的钢筋头,不偏不倚正好插在他心脏旁边,钢筋上带着的小刺斜斜地指向心脏。曹扬瘫在地上,半天动弹不得,汩汩鲜血从伤口处渗出,湿透了衣服,浸透胸口的一打符咒,符咒瞬间射出耀眼的红色光线,随即又暗淡下来。曹轩斌并没有搭理他,扯下身上的衣服,盖在张悦身上,“悦悦,我来了,别怕啊。”
“你——你——不是说——说要——要——要保护我一辈子吗?”
张悦两手紧紧捂着通红的双眼,说“我以后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脸色阴沉的张悦任凭曹轩斌在一旁苦苦哀求,也不为所动。安顿好张悦之后曹轩斌突然看到藏在玻璃柜内的消防斧头,猛地一拳砸碎玻璃,把斧头别在腰间,大步走向地下室。也是巧,刚到门口,就看到了挣扎许久才摇摇晃晃站起身的曹扬。“这下完了。”
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脸色铁青的曹轩斌一只脚就踹在了他的胸口,“唔”曹扬的身子重重落在满是泥泞的地板上,吐出一大口黑血,五官扭作一团看不出表情。曹扬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拄地,发出微弱的声音“轩斌,你别生气,我我我没进去,这不算——”“猪狗不如。”
曹轩斌大喝一声,挥舞着斧头就砍了过来。咔嚓,骨头折断的清脆响声从曹扬左胳膊肘发出,本来盛怒之下的曹轩斌心里还有一定的理智在告诉他,不能杀了二叔,要不然就没人能够复活先祖了。可曹扬最后漫不经心、不知悔改的话让他陡然生出一团怒火,从胸口蹿到手腕,可就在斧头砸下去的那一刻,十几年来,一直为之奋斗的目标突然浮现在脑海当中,来不及做过多的动作,飞速落下的斧头迅速改变方向,砍向曹扬身子右侧。本来只要曹扬保持不动,这把锋利的斧头就不会落在他身上,可他的右手正好按住了从张悦腿上扯下的丝袜,滑溜溜的,曹扬一下子支撑不住,整个身子向右侧倒去。挡在身前的胳膊被斧头的木柄撞断,一串儿火花伴随着“钉”的一声清响,威力十足的斧头,直把水泥地面砍出一道深深的缝隙,方才停止。“啊,快,快救我。”
手腕断成两节,眼看自己的胳膊从小手臂中间折成了九十度,全身的血液在一刻间都喷了出来,带走了身上的热量和力气,彻骨的寒冷从手腕一直蔓延到全身。伤口处麻麻的,不到三秒,就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啃食自己的血肉,钻心的疼痛被视觉所唤醒。曹扬面无血色,嘴唇苍白,抱着自己的断臂在地上哀嚎,滚来滚去,身上沾满了鲜血和尘土混成的血泥。喊叫声引来了在附近巡逻的曹氏族人,也惊醒了盛怒中的曹轩斌,他一脸不情愿的扶起曹扬,走出逼仄昏暗的地下室。族长曹昂快走几步走到二人跟前,眼睛盯着曹扬的胳膊,说“老二,你没事儿吧?怎么会伤成这样?”
曹扬脸色突然变得通红,低着头不说话。曹昂凶狠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一圈,说“你们先退下,这点儿小伤不会影响今晚的行动。”
待众人散去,曹扬支支吾吾半天还是说不出话。“咳咳”曹昂清清嗓子说“老二,今晚的事,能不能照常进行。如果不能,你知道后果。”
“二哥,这是谁干的,他娘的不想活了,告诉我,我剁碎他。”
刚得到消息,从楼上跑下来的曹达来不及喘口气,拔出腰间的大砍刀就要出去。“你添什么乱?坐下。”
严厉的曹昂一直都是严父一般的存在,对于他的话,曹氏族人还真没有敢不听的,就算是鲁莽的曹达也一样。“不小心摔的,没事,一颗大还丹就能恢复原状。”
曹扬偷偷瞄向曹轩斌,小声说,“复活老祖事关整个曹家命运,不可耽搁,未免夜长梦多,咱们现在就出发。”
他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红一绿雕刻有太极图案的丹药吃了下去,只是在喉咙耸动的瞬间,心脏突然一阵悸痛,不过并没有引起曹扬的注意。曹昂点点头,说“事成之后,你就是首功。”
曹昂摆摆手,示意曹轩斌不要说话,接着说“按原计划进行,各自去准备吧,斌儿,你留一下。”
曹轩斌转过身,不解地看着曹昂,两人悄悄地谈了十来分钟,具体谈了点儿什么,也成了他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一切都井然有序地进行,曹家一行人在曹昂、曹扬、曹达的带领下,带着作为祭品的乔明慧、王宁、张悦三人,顺利进入祠堂,开始复活曹家老祖的“神圣”活动。一个四字凹槽鼻、八一嘴的曹氏族人抱怨道“这雨真他娘的邪门,不是停了吗?怎么还有臭烘烘的黏液掉下来,弄得老子整个身体都是臭的,真恶心。”
“知足吧!”
他的同伴缩着脑袋说“你看看这鬼天气,红乎乎的,再加点儿气泡不就是新鲜的鸡血吗?”
“真奇了怪了,从来没见过这等怪事,我这心里老是通通乱跳,不会发生什么怪事儿吧?我可不想死。”
“闭上你的乌鸦嘴,族长听到了还不把你喂鬼。”
凹槽鼻的同伴儿小声说,凹槽鼻并没理会他,指着前方说“你看,平白无故的从哪儿冒出来这么多白雾”同伴儿推了他一把,呵斥道“快走吧,耽误了大事儿,咱俩都得完。”
回过神儿的凹槽鼻晕乎乎的就跟着众人走进漆黑的曹氏祠堂,一股阴风轻轻地从背后刮来,激起无数个细小的鸡皮疙瘩。原本整整齐齐的曹氏族人面面相觑,队形也乱了七八分,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恐怖、紧张的气氛,搞得人人自危。这种不安的感觉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会击垮所有人的心理防线。走在队伍前方的曹昂最先察觉到这异样的气氛。侧过头,朝着曹扬使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点点头冲着人群喊道“大家别害怕,祠堂许久没人来,可能有几个孤魂野鬼在这儿瞎胡闹,老子收了就是,再说了,咱们曹家的列祖列宗都在这儿呢,他们还忍心害我们这些后辈吗?跟着族长,曹氏一族的命运就掌握在我们手里。”
曹扬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么慷慨激昂的话,三言两语就煽动了族人,让他们死心塌地地跟着曹昂,不知害怕,也不知疲倦。一切都进行的异常顺利,早晨就已经在祠堂院子中央搭建好的祭台,高高地耸立着,足足有十来米高。按照八卦阵的方位设置的祭台,每个方位都有一面,市场上不多见的青铜镜,一人多高的青铜镜就那么直挺挺的立在祭台边上,像是一个个墓碑。祭台上,一只崭新的红木方桌,摆上了三牲,两只高大的圆柱形长明灯立在供桌两侧,曹扬站在供桌后边,身后则是另一张摆满朱砂、鸡血、奇奇怪怪符咒的桌子。曹扬神色肃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空,心底一阵发颤,忽然升起一种不祥的感觉,他攥紧拳头,努力把这种感觉压下去。转过身子,两臂张开,从祠堂门口跑来两个曹氏族人,一个帮他穿上黄色道袍、戴上道士帽,另一个则恭恭敬敬地双手递给他一把缠绕铜钱的桃木剑,收拾整齐之后,缓缓退了出去。曹昂摆摆手,伤痕累累的王宁、乔明慧和面目表情的张悦被几个壮汉“请”了上来。王宁冷眼看着这帮衣冠禽兽,快要喷出火的眼睛一直瞄向曹轩斌,这个混蛋打着复活先祖的名义坑害自己的朋友,甚至连女朋友都不放过,简直就是人渣中的人渣,亏我还把你当作兄弟,真是瞎了我的狗眼。呸,王宁用力吐出一口唾沫,不再去看两旁的曹家人。曹轩斌不敢正眼去瞧张悦,害怕她怨恨的目光,也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冲上去把她救下来,捏紧拳头,圆润的指甲一个个刺进皮肉,热腾腾的血液,一滴一滴聚集在中指的关节处,汇聚起来,源源不断落在地面,形成滩小水洼。十米,九米……离祭台越来越近,心脏扑通乱跳的王宁四处张望着,想要寻找脱身的机会,可这高高的围墙之下全是曹氏族人,想跑简直比登天还难。扑通,扑通,只见从高高的祭台上滚下一堆人头,王宁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被砍去头颅的身子直挺挺地跪在八个铜镜之前,红白相间的脖颈喷出大量的鲜血,染红了高大的铜镜,一刹那间,铜镜仿佛活了一样,微微颤动着,嗡嗡作响,不住的哀鸣,像是一个个怨妇在伤心的哭泣。那哭声回荡在祠堂中,听得人皮肉发麻,冷汗直流。台下的曹氏族人也有胆小的,纷纷转过头不敢去看祭台上血腥的一幕,还有的直接扶着腰大吐,呕吐物的酸臭味、血腥味,一时间充斥着不大的祠堂。“法事一开始,就不能停止,否则不单单是老祖复活不了,咱们所有人都会有生命危险,那两盏长明灯,一定不能灭。”
祭台上曹扬的声音清晰的传入王宁的耳中,仿佛是宣判了他的死刑,他几乎是被人架着走上祭台的,低垂着脑袋,两眼中充斥着悲凉。刚一上去,忽一阵浓烈的腥臭味飘荡而来,直达心肺,王宁胃部一阵翻江倒海,趴在扶手上吐了一地,眼神扫过祠堂的院墙,突然发现,墙角的一个灰色身影动了一下,似乎藏着一个人那人是谁?不会是来救我们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