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真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冷:“之后,你杀掉布奉,也就是舒玄哥哥,你的亲兄长,冒名顶替!”
利用她失去的记忆,一步步设下陷阱,引她入内,最后万劫不复。
“你假冒他的身份,利用我对付季舒衍,利用我身后的漠北和谢家作为助力,夺取天下!”
“那一次,季舒衍对我下手,你将计就计,促成事态发展,间接导致朱莉身死!”
“你让曹莘对我的孩子下手,以孩子为代价对付季舒衍,致使孩子胎死腹中!”
“你杀了多次救你性命的流歌!”
“为了掩盖真相,你命人杀掉娜珊!”
“你蝉食谢家,祖父不从,你便命人下毒,致使祖父受尽病痛折磨而死!”
“你纵容曹莘,打死忘昔!”
“你发配云峥,让他服下剧毒,日日备受折磨……”
每说一句,她的心就好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揉碎,那这刻入骨髓的痛意,肆虐而来,几乎要把她的灵魂都燃烧殆尽。
那么痛苦,那么残忍的一切,纠缠了她整整一年,这一年里,她几乎从来都不敢去想。
可是此刻,她清清楚楚的,一句一句的说出来,是说给他的,更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要自己时刻记得,季舒涟,欠了她多少条命!
季舒玄看着她,只觉得自己已经停止了呼吸,什么都感觉不到,看不见,也听不到了。
难怪,难怪她会这么恨他。
是啊,这么多条性命,如此深的血债,她怎么可能不恨呢,换做是他,也会恨的吧。
“好了,现在说话吧,说啊,你不是很想说话吗,本座现在给你机会,让你说清楚!”
可是男人却毫无反应,只是闭上了眼睛。
他这幅模样,更加惹怒了罗真。她冷笑一声,走到他面前,一把捏住他的下颚。
“说,我让你说——”
面对这些血债,他凭什么如此坦然,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痛不欲生,他却毫无愧疚。
她捏的很紧,仿佛要把他的下巴捏碎一般,痛意瞬间袭遍全身,身子止不住颤了颤,但他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他不想面对,她眼中的恨。
“公主,东西拿来了”,这时,狱卒走进来,突然出声打断这窒息的空气。
罗真目光一冷,一掌挥过去,两人立马飞出去老远。
她一甩手放开他,然后走到刑具前,随手拿起一根长鞭,朝着季舒玄便落下去。
那一鞭,仿佛用尽了全力,鞭子落下,男人身上立马起了一条长长的血痕,鲜血直涌。
然而她仿佛还是不解气,一鞭又一鞭的继续落下。
“说,我让你说,说——”
她疯了一般的发泄着满心愤恨,鞭声阵阵,打在他身上,也打在她心上。
那股窒息的痛苦,压的她无法喘息。
“嗯……嗯……”
绕是季舒玄再能忍,但那浓烈的痛意还是让他不自觉闷哼出声。
他终于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状若疯癫,脸颊丑陋的女子,眼里渐渐幻化出另一张容颜。
“舒玄,你若不离,我便不弃,我们还有一生一世……”
“舒玄,不论你是谁,我只知道,你是我阿史那罗真的丈夫……”
“舒玄,你说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舒玄,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
许许多多的回忆猝不及防的袭来,渐渐与眼前之人重合,意外的和谐,却又更显得讽刺。
但是不论如何,他终究再次见到她了。
想着,他微微勾唇一笑。
就是这抹笑,深深刺痛了罗真的双眼。他在笑,竟然在笑,自己如此痛苦,他却可以笑的如此轻松。
手下越发加重了力道,那鞭子仿佛毒蛇一般,一次次缠上他的身体。
很快,本就没有一块好肉的身子,鞭痕斑驳陆离,像一条条红色的光影。
两个狱卒看的心惊不已,总感觉那鞭子仿佛打在自己身上一般,甚至开始有些同情这个男人。
而且光是这个女子身上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公主,他晕过去了……”
“弄醒!”
罗真放下鞭子,看向那烧红的烙铁,狱卒立马拿了递到她手上。
一股烧焦的味道传来,季舒玄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开始疼痛,悠悠睁眼,胸前一块火红的烙铁散发着阵阵火光。
那一块肌肤,好像已经完全不是自己的。
而握着烙铁的另一端,是她!
“心情……有没有好点……”,他几乎已经说不清话,断断续续开口,一片虚无。
“哈哈哈,哈哈哈……”
罗真突然哈哈大笑,一把收回烙铁。
“你欠我的,永远都还不清,但是今生,我要毁了所有你在乎的东西,季舒涟,我要你,下地狱!”
他忍不住身子颤了颤,终于笑了。
“你要的,我都给你。”
他本也不剩什么东西了,自从她离开之后,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这条命,于他而言,也早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好啊,交出云峥的解药,我便让你死的痛快些,留你一个全尸,怎么样?”
罗真讽刺的目光一片清寒,仿若冬日冰雪,将人冻僵。
之前还能平静的男人,听见这个一句话,却突然变了脸色。蓦的想起来,那日他们相携而去的背影。
“不可能!”
他终于开口,菱唇吐出字句。
“你说什么?”,罗真逼近一步,已经握紧了粉拳,情绪升到了顶点。
仿佛他敢再说一句,她就会立马杀了他。
“你跟他在一起了。”
“当然,阿峥是我丈夫,是冷月阁的副阁主,漠北的驸马爷,叶家的女婿,还是,我孩子的父亲!”
她字字诛心,如同拿刀子,一刀一刀划在他心上。
她用那决绝的语气告诉他,云峥是她的丈夫,他们甚至还有了孩子。
“不可能,你骗我,真儿,你不擅长说谎。”
“说谎,面对一个将死之人,本座有那闲工夫说谎吗?季舒涟,十日后我们大婚,我可不希望我的丈夫再受病痛折磨。”
“我劝你,最好老实的交出解药,不然,我会让你后悔的……”
罗真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
她有什么理由跟这样一个畜生说谎,那不是浪费自己的时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