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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红艳似火的天幕下,少年眉目如画。他说:“非卿不娶,相约白首。”
高墙大院里,鲜血喷涌,刀光剑影,夹杂着众人的哀嚎阵阵,混着倾洒而下的滔天大雨,整个世界一片鲜红。
“清芷,帮我照顾好他们兄弟俩,雪姨求你,不要让他们受到伤害……”
……
“清芷,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啊”,窒息的水底,少年朝她游过来,一把揽住了她的腰,视线里,黑色玉坠莹莹闪光。
“老爷,小姐失忆了……”
……
一个个片段不断闪过,最后所有的一切,都汇聚成了一片艳丽的红,伴随着电闪雷鸣,百人哀恸啼哭,整座京都乌云笼罩,瞬间暴雨倾城而起。
“啊……啊……”,脑袋像要裂开了一样,疼痛不已。
罗真痛苦的嘶吼出声,声音散落在寒凉的空气里,顷刻间了无踪迹。
灵魂仿佛瞬间抽离身体,她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幻,只觉得心痛的好像要碎掉一样。
身体浸入冰寒的湖水中,她恍惚间看到一个小女孩沉沉浮浮,她正看着她,那目光充满不甘。
她心头巨震,竟然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终于,一阵眩晕袭来,她终是失去了知觉,没了意识……
曹莘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轻轻放下茶盏,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贱人,既然你阴魂不散,我也不会客气”,冷讽出声,她缓缓握紧了拳头。自今日后,一切就都结束了。
她再也不用看到那张脸。
倩云看着女人仿佛陷入梦魇一般,脸上的阴狠令人震骇,她无奈的摇摇头。
其实那个女子从未做过什么伤害娘娘的事,只是她……
“娘娘,皇上一直闭门不出,恐怕不好”,她适时提醒道。
曹莘终于正色看她,语气冷漠,脸上却是一片了然:“倩云,你懂什么叫做帝王之心吗。”
见倩云摇头,她继续道:“他终究是帝王,本宫相信,他会想通的。”
她就是这么笃定,舒玄的性子她再了解不过,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皇位,他又岂会因为儿女私情而荒废。
倩云震惊的看着女人决绝的脸,说不出话来。
“太皇太后,皇上不见任何人,您先回吧”,龙潜殿门口,刘进忠把崔瑛拦住,脸上满是无奈。
这个时候谁进去都讨不到好。
崔瑛目光一凝,直直往里面走:“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刘进忠阻拦不住,练声哀叹。
“祖母,您怎么来了?”
满地狼藉,一地空酒坛中坐着的男人,胡渣遍布,姿态颓废,毫无生气。
崔瑛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在桌边坐下来:“孩子,你还走不出来吗?一切已经过去了,她走了,你也该放下了。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历史上多少君王因此亡国,你明白吗?”
“男儿大丈夫,生于世间,当以家国天下为重,以社稷为重,切不要因小失大啊。”
她语重声长的劝道,抬手拉住他的手,轻轻拍着。
“祖母,古语有言,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母后以为,人与天下何以为本,君若无信,何以让天下百姓信服。国若不信,何以让周遭列国臣服。人若无情,又何以为人,人若无情,何以有家。家若无情,要这天下又有何用。”
言语间满含痛意,字字戳心。
崔瑛好一阵愣神,方才启唇道:“好一番高谈奇论,皇帝,你真的是连越国万民都不管,家国天下都不顾了吗?”
“自你父皇之后,越国已经国力衰微,到如今,更是内忧外患,你如此,如何对得起季家列祖列宗,你好好想想吧……”
没想到他竟然用情如此之深,让她心中震骇。
一瞬间,她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般,只觉得霜寒雨冷,透彻心扉。
季舒玄看着她颤颤巍巍的背影,心中剧痛。
真儿的离开,是他这一生永远无法释怀的苦楚,他永远都要承受良心的谴责,还有那无止尽的痛苦。
但是身为一国之君,肩负国家重任,肩负着万民的期望。
他连这样荒废下去的资格,都没有。
“真儿,早知会有今日,我什么都不在乎了,哪怕你爱的是别人,我也可不在乎,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好,可是我现在才明白,已经太晚了……”
“你走了,我的心便也彻底死了,呵,真是个绝情的女人,竟然想出这样的法子来报复我。”
但不可否认,这个法子很好。
她的离开,让他痛不欲生,再也得不到丝毫快乐,她走了,连他的心也带进了地狱里。
……
紧闭了三日的龙潜殿终于打开了,令守在门口的曹莘一阵激动。
“娘娘,皇上请您进去”,玄夜走上前来,看了。
“好!”
看着女人欣喜的模样,他只得无奈一叹。莘儿太爱皇上了,只可惜,她注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臣妾参见皇上”,她快步而入,看着那个形容憔悴的人,忍不住皱了皱眉。
披头散发,胡渣遍布,眼角泛着青灰色。
几日不见,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竟然把自己折磨成这幅样子,哪还有一点一国之君的样子。
“起来吧”,季舒玄声音沙哑艰涩,很是冷漠。
“皇上,您……”
“皇后,朕找你来是想跟你商量商量她的丧事,朕打算将她以皇后之礼厚葬,皇后以为如何?”
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他的话刚刚说完,曹莘大惊,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皇上是在开玩笑吗?妹妹她已经是庶人了,怎么可以用皇后之名安葬?”
她急着开口,按照常理,阿史那罗真背着罪名,连入土为安都是不能的,如今季舒玄却说要将她以皇后之名安葬,这怎么可以!
如果真的如此,又将她这个皇后置于何地?
“若是朕执意如此呢?”,男人幽深的眸子直视着她,仿佛要将她看穿一样。
四目相对,曹莘看得到季舒玄眼中的决绝,心知自己若是此时多说什么,只会更加激怒他。
沉默许久,她低下头,有些叹息的开口:“皇上对妹妹用情至深,臣妾可以理解,若是皇上执意如此,臣妾答应便是。”
“那就多谢皇后大度了,你下去吧。”
“是!”
曹莘起身离开了,她一步步走出季舒玄的寝宫,没人知道她此时的内心到底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