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一阵疼痛,她抬手紧紧抱住。
为什么,为什么她还会拥有那个女子的记忆,难道她还没有死,还活在这具身体里吗?为什么?
“公主,你怎么了?”
“我没事,没事”,她极力隐忍,却依然忍不住浑身颤抖着。
朵娜只好扶着她到牙帐里休息。
“朵娜,她怎么了?”,布奉叫住她,疑惑不已。就他这几日看到的,阿史那罗真已经很不正常了。
“公主,她失忆了。”
如果是这样,也许一切就可以解释了,为什么她会那么反常,但是越国叶家的事情,他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罗真平息了心情,踉跄着走出来。
“布奉,陪我去骑马”,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唤他,平淡如水的声音,仿佛唤过很多次一般,顺着秋风微微浮动。
“公主,今日不要骑马了”,朵娜上前阻拦。
公主刚刚那么痛苦,骑马一定会再受刺激的,可是显然罗真不会听她的:“马厩在哪?”
她目光冷凝,一个士兵不敢怠慢,只能引着她朝马厩走去。
这里是马场,马匹自然不少,各色各样,可是罗真却一眼看中了最右边的马圈里那匹,它孤零零站着,低着头,也不管有多少人来。
它就像一个孤独的王者,不屑的睥睨众生。
孤独,冷漠,气魄雄伟,这匹马是种族里的王者,是面对绝望永不屈服的行者,也是她要找的。
她在两人诧异的目光中开口:“就它吧”,还不待她靠近,朵娜已经急了。
“公主,这是刚刚捕获的野马,野性尚未驯服,您不能骑的,换一匹吧。”
上次公主从马上摔下来,可是吓得她心胆俱裂。
“是吗?”,罗真与那黑色的马匹对视着,浑身气势骤起,寸步不让,仿佛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较量。
这样的反应,像是在驯马。
“把它牵过来”,她下了命令,驯马人只得按照她的要求去牵马。
“公主,您不能骑它”,朵娜死命拦着,罗真目光渐冷:“让开”,一身威压,令她心头一颤。
朵娜无奈,只得放了手:“布奉,你快拦着公主啊”,可是对方却站在那里看着,毫无反应。
自从这个女子醒过来,便不再如昔了,他倒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朵娜见状,赶紧朝着远处跑去,看到一身黑衣的阿史那罗其迎面走来,她就像看见了救星一般,上前急道:“大王子,您快去看看公主吧,她要骑那匹野马。”
尚未反应过来,男人就如风卷残云一般离开了。
罗真四下看了看,先是绕着烈马走了一圈,与它静静对视着,浑身气势骤起,寸步不让,仿佛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较量。
它的眼睛里散发着一种不训的光,如非比它更强,否则很难压制。
她摸准了他的脾气,随即利落的翻身上马。
烈马见又有人来骑,即刻双蹄腾空,纵身一跃,拼命想要把她甩下来。
罗真已经重心不稳,身体斜斜的倾下去,危机骤发。
尽管她紧紧抓着马鞍,也依然抵不住烈马的力道被甩下马背,衣服不慎勾住马鞍,整个身子落在地上,被马匹拖着前行,摩擦着地面,带来阵阵刺痛。
寒风凛冽,那一袭随风飘扬的红色就如同一朵飘零的落花。
众人被这动静吸引,纷纷朝着这边围过来,看到眼前一幕,都是吓得心神俱裂。四周人潮涌动,却没有一人敢上前……
布奉惊的睁大了眼睛,心口一窒,已经握紧了拳,就要动作。
可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情况斗转。
女子双手未松,脚尖微微点地,纤腰腾空一转,身子一跃而起,以一种不可能的姿势扭转了局面,重新回到了马背上。
细看之下,她竟是笑着的:“马儿活着就是要给人骑的”,她附身烈马耳边,惹人惊疑。
说着,手中银光闪烁几下,烈马嘶鸣一声,瞬间安静下来。
谁都没有看到她做了什么,只见刚刚还烈性的马儿,现在却稳稳的托着她,再无动作。
时间仿佛在凄厉冶艳的鲜血迸射中凝固!
她一跃落地,鲜红圆润的血如同一粒粒玛瑙珠子,从玉琢般的脸颊上滚落——红衣的娉婷女子,手里紧紧握着一柄泛着光泽的匕首。
匕首尖利的末梢滴着血,如同盛放的艳红曼陀罗,凄厉冷艳。
“不能听从主人的吩咐,就只有死路一条”,残忍的声音炸响在场每个人的心里,心弦几乎崩断。
这个满面冰霜,满手鲜血的少女,就如同一个魔鬼。
谁也不敢质疑,如果他们敢违抗她的命令,是不是会像这匹马一样的下场。
阿史那罗其随后赶来,看到这一幕也是震惊的无以复加。
眼前这个浑身冰冷,双手鲜血的少女,还是那个痴傻疯癫的罗真吗?她陌生的好似他从未认识过。
“罗真”,罗其上前一步,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你说得对,不听主人的吩咐,那便没有留下它的意义。”
他一直盯着她的脸,可是那里除了冷,没有任何表情。
“谢王兄夸奖”,罗真不卑不亢的开口,在衣服上擦拭着匕首上的斑斑血迹,擦的格外认真。
红衣如火,染上鲜血,更添几许悲壮惨烈,震颤人心:“你们觉得呢?”,她抬眸,视线一一扫过在场所有人。
“公主英明,公主英明”,众人心中惊颤,朝着罗真跪下来,呼声震天。
他们看到了,那匹烈马上大大小小好几个伤口,处处刺中要害,却都把握着力道,仿佛刻意要它痛,却不让它死。
难怪这样烈性的马匹竟然会臣服。因为在这样的主子面前,如果不臣服,那就是生不如死。
罗真微微勾起唇角,看着我匍匐脚下的众人,笑得残忍嗜血。
这个世界上,只有权利,才能带给她想要的一切。她竟然爱上这种感觉,掌握生杀大权,便是掌握了命运。
“公主,药来了”,朵娜战战兢兢的靠近,现在,她几乎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个本该与自己最亲近的人。
刚才那一幕,刻在她骨髓里,挥之不去,仿佛还能看到那艳红的鲜血喷洒而出。
“给我吧”,布奉走过来,接过药朝女子走过去。
罗真取过药瓶,将药粉撒在马儿的伤口上,轻轻涂抹,轻轻吹着:“对不起,我不想伤你的,只是你太倔了。以后跟着我,我会待你好的。”
她仿佛自言自语,也不在乎马儿是否能够听懂。
“你明明不想伤害它,为什么要逼自己”,他看到了,她拿着匕首的手在颤抖,看到了她目光中的落寞。
“不想伤害?不过一个畜牲而已,不听话便是死,有什么不忍心的。”
罗真起身,满脸的鲜血仿佛染红双眼:“我是不是很可怕?”
布奉深深凝视着她艳红的小脸:“是”,此刻的她,浑身充满了一股戾气,一股阴暗的气息,带着毁天灭地的决绝。
见他如此,罗真笑得一脸从容:“这就是我要的结果。”
阿史那罗真,背负着叶家满门仇恨的阿史那罗真,她要狠,要比所有人都要狠,她不介意所有人都害怕她,这就是她迈出的第一步。
“从今天起,你就叫朱雀”,她缓缓俯身,在马儿耳边吐出气息。
一挥衣袖,她转身离去,布奉却看着她的身影怔怔出神。
她真的是阿史那罗真吗?是那个曾经痴傻疯癫,整日嬉笑怒骂的少女吗?今日的她,冷漠,残忍,甚至骇人。
自从越国回来之后,她就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
此事如风卷残云一般传遍了漠北,被人描绘的绘声绘色,在所有人心里扎了根。
那个痴痴傻傻的罗真公主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残暴嗜血的灵魂。
性格大变不说,铁血手段更是让人胆寒。
“没想到她竟然会变成这样,到底是为什么”,蔡云氏听了属下的汇报,惊的摔掉了手上的杯子。
当初出手是想一击即中,彻底绝了这个后患,可是谁知她命大活了下来,还变成这个样子,以后恐怕更难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