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悠悠开口说话的是张四维。
自从他成为内阁首辅，第一个回合的交锋惨败。
甚至他发现，朝廷大事，内阁依旧是个摆设。
宁安在朝堂上公然杀北莽使团的时候，并未他们事先商量过。
甚至连招呼都不打。
完全忽视了他这个内阁首辅的存在。
“这就是投敌叛国，当灭九族。”
哈风第一个跳出来说道。
这一脸的怒容，恨不得把宁安剁碎了。
“是啊，是啊，口口声声说，割让凤凰城，就等于亡国。”
“他自己倒是卖的干干净净。”
“我等当联名上奏，让陛下和太后非治他的罪不可。”
韩广也是怒气冲冲道。
唯独卢升象一言不发。
只是低头喝茶。
张四维瞥了喝茶的卢升象一眼，缓缓道，“只是联名上奏，怕是没什么用。”
“陛下都听太后的，而太后很是宠幸春公公。”
“这是徒劳而已。”
“再者，内阁也不见的都会联名。”
“这根本就是徒劳。”
“眼下，只有一个办法。”
张四维说到这里顿了顿。
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脸上，这才缓缓道，“民怨。”
“民怨？”
“首辅大人的意思是，散布这个消息，让凤凰城的老周人开始口诛笔伐。”
哈芬当即反应了过来。
这要是出馊主意害人，都是高人。
“不但要口诛笔伐，还要让凤凰城的百姓去皇城请愿。”
“不杀那狗太监，绝不罢休。”
韩广紧随其后道。
“两位大人说的是，太后和陛下可以对我等的奏折置之不理，束之高阁。”
“但是老周人汹汹而来，几万人围在皇城脚下，看太后怎么办。”
张四维笑说道。
这可是他憋了好久，才憋出来的大招。
这次，宁安非死即伤。
“还是首辅大人高明。”
“不愧是首辅大人，就是比我等有远见。”
哈芬、韩广、汤达、朱无涯几人当即一记彩虹屁奉上。
卢升象还是一言不发。
虽是内阁次辅，但他总是游离于集体之外。
每次开会都到场，但是基本不发言。
“卢大人可有其他高见？”
张四维心底很不爽的问了一句。
当初卢升象怎么被推选上来的，他完全不知情。
且卢升象做了次辅之后，不争权夺利，不拉党羽。
但你偏偏又不能忽视他。
万一冷不丁蹦出来，在后面捅你一下，绝对能让你刻骨铭心。
这就让张四维有种骨鲠在喉的感觉。
“呵呵呵，首辅大人的高见。”
“几位大人都说好，肯定好。”
卢升象放下茶碗，笑呵呵说了一句。
“最近几日，老夫身体欠佳，想告病几日。”
“还请首辅大人和几位大人海涵。”
果不其然，卢升象不但和稀泥，还躲得远远的。
“呃……”
“好吧，若是有必要，内阁可联名上奏，请陛下恩准太医给卢大人瞧病。”
张四维哪能看不出来卢升象在耍滑头，不想和他们同流合污。
不过这种事，他总不能强迫吧。
“卢次辅，可别最弄的里外不是人啊。”
“是啊，我等十余载寒窗苦读，几十年宦海浮沉，怎么能向一个狗太监低头呢。”
“卢次辅这是要彻底丢了一个读书人的尊严啊。”
哈芬几人不屑的讥讽了几句。
卢升象并未理会，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别看今天蹦的欢，小心日后被拉清单……”
什么意思？
在场几位学富五车的“读书人”全都懵了。
“随他去吧，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没了他，我内阁照样成事。”
“几位大人，时间紧，任务重，都去安排吧……”
张四维心底已经把丝毫不给他面子的卢升象碎成了几十块。
但是脸上，依旧没有丝豪表现出不悦。
到了他这个位置，展现出来的喜怒哀乐都是假象。
不会轻易让人看出来。
仅仅一天之后，凤凰城流言四起。
尤其是那些世代定居在凤凰城的老周人，更是怒火中烧。
若不是春府四周都有护卫，估计臭鸡蛋烂菜叶子已经上墙了。
即便如此，声讨的声音已经在四处流淌了。
“听说了吗？那狗太监把我们的凤凰城都卖了。”
“这是人干的事吗？”
“他还能算是人吗？”
“那卵蛋都没了，怎么能算是人呢？”
“你这叫什么话啊？但凡有卵蛋的，谁能干出这种事情，大不了和北莽拼了。”
“就是，我堂堂大周，怎么能任由一个太监操纵呢？”
一处茶摊上，几位年近花甲的老周人怒火冲天的嘶吼着。
这一刻，他们似乎忘记几次濒临灭国的大周，是谁一次次拯救回来的。
人们的记性，总是这么差。
“几位老伯，我和你们一样痛心啊，可我们只是在这里叫嚷，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大周受辱。”
就在此时，旁边一位穿着考究，喝着上好碧螺春的男人拱了拱手道。
“怎么，你有办法？”
“那可是太后的宠臣，就连内阁都束手无策，我等百姓，能如何？”
其中一位干瘪的老者看了中年人一眼，颇为愤慨的说道。
“呵呵呵，老伯，我等是普通百姓不假。”
“但是有句话说的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天下，是大周的，也是我们老百姓的。”
“我们的也是大周的主人。”
“只要我们都去皇城请愿，请求太后陛下下旨惩处那没卵蛋的太监。”
“太后不的不顾及汹汹民怨。”
“到时候，不管我大周最终如何，那无卵蛋的太监，必死无疑。”
“小二，给这位老伯上两壶上好的碧螺春，会到我的账上。”
中年人慨然说了一番话，同时还不忘记给这位老伯送一壶好茶。
“谢了，你这说的容易。”
“就我们几个人，岂不是白白送死？”
有了这壶茶的面子，这几位老伯都看向了那中年人。
“老伯说的没错。”
“我们这几个人自然是白白送命。”
“若是把几位老伯把左邻右舍，村里人全都叫上，岂不就人多了？”
“到时候几千人、几万人一起拥到皇城，太后和陛下总不会全都杀了吧？”
“几位老伯，我大周可以被灭，但绝对不能被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