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人,便是夜听澜。这两日上门的人不少,不必想,多半都是为了此事而来。前头,墨王府门口的地砖都要被踩烂了,咱正主倒沉得住气,日日在书房闭门不出,叫人看不出是何打算。凤吟晚好奇,“储君之争就在眼前,现下正是笼络群臣的好机会,王爷就一点也不担心?”
局势骤变,除了夜听云那傻小子还在宫中伴驾,其余三人暗地里恐怕早已动作。这储君之争,争的不仅是皇权,更是生死。如此浅显的道理,夜听澜不会不懂。岂料这人一双眸子粘在公文上,对她的疑问罔若未闻。凤吟晚觉得无趣,拍手将瓜子皮抖落下去,起身。“那就不打搅了。”
她说罢便欲回院子,岂料还未及出门,亓玄便已自外头匆匆而至。看她一眼,点头。“王爷,青姑娘,这是近几日从宫里查到的名单。”
他倾身递上一份文书,上头密密麻麻排布着许多名字,想来都是与那枚珠玉有关。思绪落在他话中某处,夜听澜眉心微不可见一蹙,旋即才又抬手接过。翻看过两眼后,动作停住,“命人细细盘查,不要声张,查不了的就留着,等本王亲自去查。”
“是。”
他领过命便退了出去,经过凤吟晚时,还特地多瞧了一眼。日前王爷在寿宴上提起侧妃一事虽是权宜之计,但敏锐如他,还是一下就察觉到了异样。直白来说,这两日王爷的态度,变了。不仅平和了许多,整个人还变得更加包容和有耐心了。比如说,他竟然允许这女人在书房中嗑瓜子!嗑瓜子!在书房!救……!天知道王爷有多讨厌吵闹好么,他方才看见的时候都惊呆了!这份惊异,凤吟晚很明显是不太能感同身受,扫了眼案上的名单,径直上前拿起。粗略几眼扫下来,果然就瞧见了几个眼熟的名字,秀眉当即一扬。“剩下的,王爷准备怎么查?”
夜听澜薄薄的眼睑垂着,手腕微转,在纸上落下一笔。“明日侍疾,你还需与本王一同入宫。”
凤吟晚早就料到,“需要我做什么?”
“什么都不必做,不过,倒可去后宫里转转。”
……入夜后,两辆马车相继驶入二王府。不多时,正厅便已燃起了灯火。顾不上喝茶,夜听雨草草抿了一口便凑上前。“二哥,宫里现下是何情况?如今事态这般严峻,你我可要早做打算。”
这两日底下的官员没少进言,宫里也透露了消息,说皇帝的病极重,恐怕已无几日可活。他一早便同夜听言说起此事,却始终不见其口风,知今日是他入宫侍疾,这才又掐着时间等在了外头。夜听言闻声捏着茶盏的手一顿,眼睛细长眯起。“今日侍疾倒未见异常,可本王总觉此事生得有些蹊跷,父皇身子一向健壮,怎会毫无征兆地发此恶疾?”
未免有些太突然了。见他还是犹豫不决,夜听雨哂笑。“二哥未免太过谨小慎微,这恶疾若有征兆,那还能叫做是恶疾么?何况御医不也说了,父皇这并非是中毒。”
夜听言抬手,“那个姜如墨的话,你觉得有几分可信?”
夜听雨闻言一怔。“二哥的意思是?”
“命人查查他,此事绝不可有半点差池。”
……虽说是几位王爷轮流侍疾,但这两日太后和夜听云也是常在的。他们进养心殿时,却并未瞧见二人的踪影。“哎呦,侧妃也来了。”
迎面上高公公快步过来,夜听澜睨他一眼,似是随意掀唇。“怎不见太后和云王?”
“王爷有所不知,太后昨儿又守了一夜,这会儿才由云王殿下扶着回去歇息了。”
“是这样。”
夜听澜点点头,径直迈步往里去。说是侍疾,其实皇帝一直未曾醒来,他们不过是从旁陪着。依照夜听澜的话,凤吟晚只跟着在养心殿内待了半个时辰,便起身出了门。高公公还守在外头,见状当即迎上前。“侧妃这是有何吩咐?”
今次入宫,宫中人人自危,惶恐的气氛只比先前要厉害。此等情形下,高公公这差事却当得仍十分尽心,也是难得。凤吟晚颔首,“不敢,王爷说里头尚不必要我陪着,我便想出来转转。”
算起来,她这个侧妃还未曾入过后宫,高公公了然点头。“那您请便,奴才就不跟着送了。”
“公公留步。”
见她是往后宫里去的,高公公看了一眼,又转身退回去。夜听澜只说让她到后宫里转转,却也没说要她到何处,凤吟晚一路顺着宫道走过去,只觉路上冷清极了。转念一想,皇帝病危未醒,各宫妃嫔又奉了太后之命闭门不出,这偌大的后宫里,可不就是冷冷清清么。正琢磨着换一条道,那厢人影一晃,一阵脚步却是快速逼近。“站住!”
凤吟晚一怔,转眸就瞧见了一脸狐疑的夜听云。在看清楚她的面容后,这小子的脸顿时就更拧巴了。“嘿,还真是你!”
这女人也敢来!还敢在此等时候到后宫里瞎逛!这不是纯纯想让三哥落人话柄吗!开玩笑,他,夜·三哥脑·听云,会让这蠢女人坏了三哥的名声吗!“你给我过来!”
不由分说,他一把便将凤吟晚给薅进了宫门。进去之后凤吟晚才发现,原来她方才正是走到了丽贵妃的春和宫前。当初太多的事接连而至,她离京时匆促又混乱,太多的人和事都没能顾上。如今再次踏入这里,心中不免感慨。思绪还未及收拢,面前,带了几分严厉的女声便已响起。“云儿,你这般成何体统!快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