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变相的软禁。凤吟晚心中一凝,还未及开口夜听云便已出声。“父皇!儿臣的心疾已经止住了,就不必再劳烦三嫂待在宫里了,她怀着身孕本就行动不便,宫中不比王府,她未必能住得惯。”
这话的意图太过明显,皇帝闻言细长的眉眼一蹙,一丝不悦才透出来,当即便又被丽贵妃打断。“皇上,云儿素来是不欲麻烦人的性子,若是为了此专程叫墨王妃留在宫里,他恐怕又要坐立不安了。”
“况且臣妾这身子已是多年的老毛病了,治与不治,也早就已经习惯了……”美人在侧,我见犹怜,皇帝面上的寒意有一丝消融,开口却是看向夜听云,轻斥。“多大的人了,还需你母妃为你操心,明日起到内阁去,跟着刘太傅好生学习。”
“父皇……”丝毫不理会他的抗议,皇帝眼神又转回丽贵妃身上,拉过她的手轻轻握住。“你的身子重要,墨王妃医术高明,朕相信她定能治好你的旧疾。”
“是吧,墨王妃?”
这一句,根本不给凤吟晚留转圜的余地。凤吟晚唇角一抿,只得颔首,“丽贵妃娘娘身子尊贵,吟晚愿尽力一试,不敢不尽心。”
皇帝闻眉梢的锐利这才褪去,默了默,又吩咐。“九州香榭是澜儿的居所,你便继续住在那儿吧。”
“是。”
皇帝来看望丽贵妃,凤吟晚和夜听云识趣地没有多待,出门便见云袖迎上来,说要引她去九州香榭。夜听云闻言却是摆摆手,“不必麻烦了,我陪三嫂一道过去。”
他这两日在宫里不好外出,原本是为了保险起见才将凤吟晚叫进宫,不料却正好被皇帝撞上,顺势将人留在了宫里。夜听云心中略略歉疚了下,强行开口安慰。“咳,你也别太不情愿,父皇叫你留在宫里也是为了你的身孕考虑……”话未说完一记眼刀便已剜了过来,夜听云心里一阵发毛,当即又一把拍上胸脯。“你放心住着便是,本王近日也都在宫里,有什么事,你随时来找我。”
他心虚着不敢抬眼,凤吟晚闻言却只是淡声。“走吧。”
这等时候皇帝将她留在宫中,无非就是怕凤老将军和凤靖元真的反了,率先将她圈为质子。不过,若如此能打消皇帝的疑心,还父兄一个公道,她留下倒也无妨。外面的事,就交给亓玄去做。美目沉了沉,她暗暗在脑中复盘全局,到九州香榭后便提笔写了一封书信交给夜听云。“亓玄尚在东华门外等候,你既能自由出入,便替我将信交给他。”
那纸上墨迹未干,凤吟晚倒也不避讳,径直就递了过去。上头有她列出的几项要点,以及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夜听云扫了一眼,眉头顿时皱起。见他一脸便秘似的盯着密信,凤吟晚秀眉一蹙,疑声。“怎么了?”
夜听云看她一眼,忍了忍,但没忍住。“你好歹也是个贵女,写字怎么跟狗爬一样?依本王看,叫十五来写都得比你的好看!”
凤吟晚:……天天攻击她的字,就不能稍微体谅一下穿越人吗!秀眉紧了紧,又疑惑出声,“十五是谁?”
“父皇御书房里养的龟龟……”“夜,听,云!”
一瞬间,房中温度骤降。夜听云脖子一缩,在凤吟晚想刀人的眼神下,直接拿着密信走人。“那什么,亓侍卫还等着呢,本王这就给他送去!”
身后,一只毛笔紧跟着从房中飞了出来,“嗖”一下擦着他的鬓发砸到地上。只一眼,夜听言便又大叫出声,“喂!这可是三哥最爱的湘妃竹!”
下一瞬,凤吟晚手腕提起,吓得他直接冲了出去。这小子是有点骨气的,但不多。亓玄也未料到凤吟晚会被扣下,从夜听云手中接过信时,还有些微怔。“云王殿下,皇上没有为难王妃吧?”
宫里不比王府,若凤吟晚出了什么闪失,他将无颜再见王爷。夜听云闻言却是十分不满,“谁敢为难她啊!”
这女人,除了父皇,就没见她怕过谁!对了,她连皇祖母都敢骗!骤然又想到凤吟晚腹中那来历不明的孩子,夜听云瘪瘪唇,心中一阵五味杂陈。“放心吧,本王会好生照应那女人的。”
这件事太复杂了,他准备等三哥回来,先看看他的意思再说。亓玄点点头,“有劳殿下。”
……留在九州香榭伺候的还是上次那个宫女,名唤清若。听夜听云说,是先前容妃宫里拨过来,曾侍奉过夜听澜的。凤吟晚心中了然。难怪那日她不敢阻拦夜紫韵,却又悄悄去太后宫中禀告,还是受了夜听澜的意思。“王妃娘娘,宫里已经到了放饭的时辰,您可有什么喜欢的吃食,奴婢去给您取回来。”
御膳房中自然是应有尽有。凤吟晚想了下,倒也没客气,报了几样东西便叫她去了。皇帝说叫她替丽贵妃诊治旧疾,可她却连丽贵妃有何旧疾都不知道,诊治自然更是无从谈起。现下这时辰皇帝想必正在春和宫中用膳,凤吟晚琢磨了下,还是准备去找夜听云问问。岂料才一出门,迎面却是一道人影阔步而来,定睛一看,又是夜紫韵那张趾高气昂的脸。凤吟晚眉心微微一蹙,正准备退回去,夜紫韵却已尖声。“站住!”
可恶,她反应还是慢了。皱眉的功夫夜紫韵便已快步上前,染了蔻丹的指甲往前一抬,差点戳到凤吟晚的眼珠子。“你躲什么!”
凤吟晚觉得她有点白痴,“你说我躲什么?”
见她一双美眸黑白分明盯着自己,夜紫韵五官一挤,顿时便有些扭曲。“你……!”
“我?”
凤吟晚抱着臂,简直连敷衍都懒得敷衍。夜紫韵闻言眉眼拧得更紧,“放肆!你个罪臣之女,竟敢对本公主如此讲话,本公主看你是还不知道宫里的规矩!”
结论还未定下,她却连“罪臣之女”都已经喊上了,凤吟晚凝眸盯了她半刻,觉得有必要让她见识下人心险恶。“噢?不知这宫里头是什么规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