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厮杀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之久。
身后之人接连不断地倒下,血气弥漫,似要笼罩住整座皇宫。
又是一剑刺穿敌人的胸口,凤吟晚力竭,一手撑着剑,半跪在地上轻轻喘息。
旁侧仅剩的几人围过来,以维护的姿态将她挡在中间。
凤吟晚稍稍平复了气息,起身却见那阵列已悄然分出条道路,而在那道路的尽头,月国皇帝正带着菱香与郁澈二人向他们走来。
美眸一瞬暗下,凤吟晚再度握紧了手中的剑,便见月国皇帝抬眼看向自己,不无审视道。
“这便是你说的要与孤诚心合作?”
凤吟晚冷睨了一眼,寒声,“陛下说出此话前,应当问一问自己是否有所欺瞒。”
若非是为着凤谨宸,她又岂会费力与她周旋。
月国皇帝闻言冷冷哼笑一声,面上并无半分惭愧。
“你说得不错,那孩子的确不在宫里,但是凤吟晚,至少孤这里还有破解那禁咒的法子,与孤合作,你算不得吃亏。”
“是么,那陛下恐怕要失策了。”
那法子固然重要,却也不是非要不可,何况事关穿越,谁又能保证那法子便一定有效?
四更的月光已接近惨淡,她面颊上沾染着一抹血色,叫人看了颇为惊心。
月国皇帝闻言面上一阵阴晴不定,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又阴沉开口,“放心,夜听澜没来之前,孤绝不会杀你,噢对了,还有你那好舅舅,孤不信他会眼睁睁地看着你独自留在宫里。”
话落她便甩袖转身,对着那四人厉声吩咐道:“将她生擒了送回大牢,其余的格杀勿论!”
周围再次恢复了严密的阵型,凤吟晚盯着月国皇帝离开的背影,手中的剑再一次握紧。
求生不得,求死却易。
她的命握在自己手中,月国皇帝想用她来威胁洛青翊和夜听澜,她绝不会叫她如愿。
风起,月隐,兵动。
无尽的铁甲与利刃争相袭来,凤吟晚挥剑,耳畔却传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
她下意识抬头去看,却见一抹身影从夜色中跃出,几经腾空,径直落在她的身边。
是亓玄。
“我不是让你带宸宸回靖国,你怎么又……”
“王妃恕罪,寻找小公子的事属下已命人去办,但属下接到的命令是护您安危,非死绝不会离去。”
他神情还是木木的,眼底透出的坚定却如待夜听澜那般,忠心耿耿。
凤吟晚欲言又止抿唇,却听耳畔又传入第二道、第三道,甚至更多的马蹄声。
惊异抬头,正对上亓玄点头出言,“王爷料到月国境内会不太平,一早便命寒甲铁骑赶赴至边境待命,以便随时听候差遣。”
昨日他离开便就是前去调出寒甲铁骑,只不过到底是深入敌国,踏破边境时费了些时间。
所幸凤吟晚无恙,一切都还来得及。
霜白的银甲穿梭在淡薄的夜色中,如流星般迅疾,转眼间便占据了整个皇宫。
月国皇帝还未来得及回宫便就又被逼退了回来,形容狼狈着,与那些士兵混挤在一起。
来得不是夜听澜,可现下看来,这些铁骑却是比夜听澜还要命!
好不容易退到了安全的区域,当即又狠厉出声,“还愣着做什么,快将那女人给孤拿下!”
昨夜异动,她将国都附近的兵力都调进了宫,却是没想到这群铁骑会在此时踏破国境,还来得如此迅速又悄无声息!
事到如今,凤吟晚就是她唯一的筹码,必须要牢牢抓在手中!
那四人闻言当即合力去抓凤吟晚,凤吟晚见状同亓玄对上一眼,二人各向一侧,分开抵挡。
铁骑所向披靡,月国皇帝精挑细选的士兵,在他们面前就如同是任人践踏的烂泥,几乎还未抵挡便已濒临溃败。
眼见局势对自己愈发不利,而那厢因为有亓玄帮衬,四人一时也未能得手,月国皇帝扭头看向一旁的郁澈,急躁出声。
“你不是已在她体内种下魂蛊?事到如今,为何不用?!”
那魂蛊能控制凤吟晚,他们怕她脱离掌控,所以一早便做了准备。
郁澈面上凝固了瞬,出言解释,“魂蛊种下需三日才能起效,现下还未到时间。”
“孤不管你是三日还是十日,若你不想就此殒命,就立刻想法子将她制住,否则今日我们都要命丧于此!”
那些铁骑可并非是在开玩笑!
郁澈闻言未再做声,浅浅垂下眼,口中默念起某些咒语。
古老低缓的咒语穿透喧嚣传入耳中,凤吟晚不知其意,可身体却突然失去了掌控,直直从高处跌落。
月国皇帝见状顿时兴奋出言,“快抓住她!”
四人抛开亓玄一齐向下冲去,眼见就要得手,体内牵引着她的那股力量却又突然断却,凤吟晚一瞬恢复了清醒。
她咬着牙,使出全身力气一剑撑在地上,身形瞬时被向上弹去,堪堪避开了四人的围攻。
亓玄紧追在后,见状当即将她接住,后撤着落回地上。
“废物!”
月国皇帝暴怒出言,一手夺过旁侧侍卫手中的刀,用力朝凤吟晚掷去。
凤吟晚才站直了身形,那柄刀从暗处袭来,至眼前时又被亓玄一脚踢开,“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周围的铁骑迅速围上来,将他们安全纳入阵中,亓玄见状松口气,转头正欲询问她是否受伤,却见凤吟晚紧蹙着眉,脸色又痛苦了起来。
“王妃?”
他急声低唤,凤吟晚却似是并未听清。
额角突然地昏涨,头骨更像是快要裂开般疼痛难忍。
她下意识抬手想要用银针封住一处穴位,可身体却好像不听指挥般,已经脱离了掌控。
她无措抬眼,可迎着那一缕缓缓绽开的、熹微的晨光,视线里的一切都好像不可抑制地模糊起来。
可偏偏,她在那一片模糊中又窥见了一抹分外熟悉的、玄色的身影。
是夜听澜吗?她想。
可是他远在京城,又怎会出现在这里呢?
或许她看见的,只是自己内心深处潜藏着的一缕执念,抑或是怨念罢了。
算了,执念也好,怨念也罢,只希望他服下那些丹药后,身体能快些好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