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齐围聚到庭院里。
夏白安指导着王莽先涂抹一层木器涂料，再将棕红的漆上在兔子脚下的底座上。
“上层抛光蜡，留原色青灰，下层底座红棕漆，加涂料不开裂，等干之后，再上一层涂料漆。”
王莽点点头，将上面涂上抛光蜡，小心翼翼，不流到底座上。
夏白安忍不住侧目。
王莽还挺有本事的，只有多年的老师傅才能做到如此精准无误。
她又道：“如此，上头兔子青灰色加抛光蜡，色泽更深偏灰，底座与平日家具色泽相似，可做摆件，亦可长久保存。若日后能雕刻龙凤吉祥之类，寓意长久，能卖好价钱。”
听到这里，李富贵饭都不吃了，过来正想听听，却见案上正躺着那个兔子木雕，吓得话都不敢说：“这……这不是你雕刻了好久……”
“闭嘴！”
王莽直接给起身给他脑门上来了一下。
李富贵捂着脑袋，冷冷看了夏白安一眼：“你果真是与众不同。”
“那可不，我可会赚钱了。”夏白安得意的一抬下巴。
“……”
你看看我眼神，我像是在夸你吗！
李富贵愤愤朝他做了个鬼脸，嘀嘀咕咕：“什么人呐，送的礼物变成了赚钱的东西，拿人家的心意当什么了。”
夏白安监工正认真，并未听见。
倒是钱明书听见，直接搭上李富贵的肩膀，冷笑连连：“送心意之前，先看看这心意送的对不对，被只顾着给兄弟撑腰，也要讲讲道理吧。”
“你算老几？”
“在下家里排老三，在这池庄里……照样排老三！”钱明书一抬下巴。
这一嗓门，气得李富贵黑了脸，王莽的身子也明显僵了一下。
夏白安这才注意到几人的异样，又见钱明书又露出地痞流氓的气息，无奈一笑。
“池庄你排老二，做生意的地方，可容不得墨澈那等不会来事的当二把手。”
钱明书当即汗如雨下。
这夏白安不是给自己挖坑呢吧，要是师父知道自己的位置比自己低，不还得……
“老二听起来怪怪的，就老三。”钱明书冷嗤一声。
“都随你，安静些。”
夏白安敷衍过他，一直等到王莽将兔子木雕弄好，她才草草用纸和木头做了一个小罩子，将木雕笼罩其中：“等干了，就看得出不同了。”
“要等到什么时候？”王莽问。
“晚上左右就好了。”夏白安说着，变戏法一样从背后变出一根还算不错的木头，“趁着这机会，你再雕刻几个其他的看看效果。”
王莽一愣：“可这兔子木雕……”
“兔子木雕是你送给我的，我可没准备拿去换钱，让你上漆，只想保存的更久些。”夏白安从口袋里拿了几块木头，往王莽的手里塞，“还是第一次有朋友送我手工的东西，兔子木雕，我可要保存一辈子……唔唔！”
“润肤的东西怎么做你还没教我呢，赶紧走！”
钱明书趁她还没酿成大错，直接捂着嘴，让墨迁抬着她的小腿，直接两人将夏白安拖走。
什么一辈子！
这是能随便许诺的事情吗！
钱明书气不打一处来，而背后的王莽则捏着那几根木头，紧皱的眉头却慢慢舒展开来，指腹摩挲过木头表皮的痕迹，目光沉沉。
李富贵叹气：“人家只把你当朋友……不过，我方才倒是误会了她，没想到她是在乎你的心意，并非是想用来做赚钱的买卖。”
“罢了。”
王莽将木头紧紧攥于掌心，缓缓呼出一口气，“朋友也很好。本来，她也不是能高攀得起的人。”
李富贵抱着手臂不说话。
……
京城。
城中的百姓和摊贩都骤然多了起来，人挤人的采买过冬的煤炭和吃食，乞丐也陡然增多，禁军苑上下都忙的不可开交。
墨澈却将手头的事情都交给莽汉。
莽汉当即拍案而起：“你他娘的的确是老子顶头上司，可凭什么将所有事情都交给我，那要你这个校尉做什么！”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墨澈缓缓起身，从莽汉身边擦肩而过，“这校尉的位置，迟早是你来做，如今不等着多解决事情邀功，只想着与我为难，才是蠢笨。”
莽汉想要骂娘，心里也不服。
可听着墨澈的话，他又捏着手里大大小小的公文，眼神凝重。
墨澈初来乍到，他就给墨澈来了个下马威，虽然没能成功，却也算是结下梁子。
可自那之后，墨澈却并未刁难过他，只是他心里不痛快。
莽汉冷嗤了一声：“罢了，同这些个文绉绉的人讲道理不顶用，兄弟们，拿东西去办差事，成了是咱们的功劳，错了就是他墨澈的错！”
“是！”
几个下属纷纷应是。
门外的墨澈听在耳里，面色如常。
倒是来接他的齐卫国听着里面的声音，面色凝重：“真是越发搞不懂你想做些什么了。”
上不要军功，下不要服众。
他叫娘子求了个校尉的职务，却似乎根本不放在眼里。
“不必搞懂，齐大人只需要知道，我在禁军苑中才是自由身，待到日后飞黄腾达，怕只剩下身不由己。”墨澈跟他并肩往外走。
齐卫国冷笑：“我明白你的意思，待到日后，若你有什么需要，折返回来寻我，我必定鼎力相助。”
“多谢齐大人。”
“不必客气。你只需让我看见你飞腾一次，日后，我便愿意将筹码放在你的身上，双赢的买卖罢了。”
齐卫国拍拍他的肩膀，来到门前时，却见一辆华贵无比的马车停留在门前。
齐卫国大惊：“这……这是五皇子殿下的……”
“校尉大人，请上车吧。”
马车内传来人声。
齐卫国只来得及微微拱手行礼，墨澈却已经踏上脚凳，掀开车帘踏入其中。
昏暗马车之中，五皇子黎琮藏于黑暗之中，低声询问：“你说，你知晓我妻当年究竟是如何亡故的？”
“是。”
墨澈敛眸，无惧于黑暗里抵在他脖颈上的刀刃，同样压低了声音。
“五皇子妃之事，于您来说太重要。不如待到入府，我细细说来与您听。”
“嗯。”
黎琮微微颔首，黑暗里的刀刃也悄然褪去。
唯有那双丹凤眼在黑暗里睁开。
远在池庄的夏白安陡然脚下一软，抬手抚上酸痛的后颈，下意识抬起头看向京城的方向，喃喃：“似乎，要发生什么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