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查仰脸看着倒流着硫磺的天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然后他扬起另一只手,袖口闪光的那一只。 一阵波纹似的同心圆从他袖口荡出,于空中绕了一圈,钻入涅塞身下的法阵。 仿佛引发了共振,法阵在术士的眼中抖动起来,密密麻麻,拳头大的纯白圆环从法阵的每一道纹路上涌出,飞快地合在一起,大的圆环吞噬了小的圆环,每吞噬一个就涨大一圈。 大的圆环一边不断吞噬,一边不断上升。圆环像肥皂泡一样相互合并,数量变少。 涅塞注视着这奇妙的超自然景象。 他来不及惊讶了。短短的一天之中他已经惊讶了太多次。他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专心致志地去看到、理解、接受、运用、改变。 最大的圆环吞噬了剩下所有的小环,它已经升到一座正常的城防塔楼高度,大小几乎已经和法阵接近。 最后一个小环被吞没。只剩下最大的圆环,它停在空中,像一个巨大的天使光圈。 恶魔动了动手指。 无声无息地,纯白圆环好像忽然获得了重力,直直向下扣去。 扣在巨大的刻印法阵上。 这一刻涅塞才发现不是接近,它正好和法阵同样大小。 纯白圆环和地面相接,隐没于淡灰色的法阵。像水融于水里。 法阵发出红光。 哧—— 突兀的一道烈焰顺着法阵的走向开始蔓延。瞬息之间,烧到术士脚边。 涅塞并没有因为这突发事件忘记自己本来在做什么,他已经做出了判断。 “第四种是法则能量。”
涅塞大声道。 毫无疑问,那些以查放出的圆环是纯粹法则能量,法则能量领域的最本真,最原始的力量形态。 法则能量,千变万化,在能量视野中所表现的形象可以是光点,曲线,任意形状的几何平面,乃至立方体。以查所放出的融合同心圆也是其中常见的一种。它常用来激发和元素有关的法阵。 所有的人类咒术师,法师,术士,应该都对此很熟悉。 法则能量正如其名,规则最为逻辑清晰,只需借助法阵和星位,不需信仰,不限种族,不需过多意志集中力。 最重要的是,它如此平易近人,任何类型的生物都可使用。 在主物质位面,它便成为了最广泛,最普遍使用的法术超自然力。 虽然人类是物质生物,没有天生能量领域,但经过了亿万年间的不断领悟和积累,也逐渐掌握了法则能量的使用方法,几乎所有种类的咒术都会使用这种力量来源用以驱动各式法咒和符咒。 在人类的概念中,一般将其称为:“法力”。 …… 涅塞的袍子下摆已经着了,火舌向上蹿来。 以查饶有兴致地点了一下头,作为刚刚术士回答正确的答复。他悠闲地抱着双臂,对于学生的困境并没有想去干预的样子。 毒蛇一样的火焰缠紧了术士的腿。热度来袭。涅塞看了一眼恶魔导师,瞬间意识到这是给他的额外考验。 来不及多想最优的解法,人类的本能让他抬起双手拍打那些一个一个窜起的火苗。 咻—— 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他的手指触到跃起的火焰,像枯枝一样迅速的被点着了。 一串小火一溜烟顺着他的胳膊爬了上去。 手指起泡,脸瞬间被烫的通红,涅塞蜷起身子,在地上滚动想要扑灭火焰。 他滚了一圈。 还好只滚了一圈,这一圈让他像掉进面粉堆的炸鱼一样裹匀了一层赤红攒动的火舌,之前的小火连成了一大片,聚在一起蹿起三尺高。 作为能量生物,他的痛感并不明显,但鼻腔中焦糊的气味告知了他现在的处境。 好吧,物理无法扑灭的火焰。看来老师是要让他用法术了。 他举起一只手准备做出姿势。 只要一个小小的,二十四小时都可以使用的普通清水咒就好,通过神圣的符号添加和魔焰相反的秩序力量…… 以查呲牙一笑,打了个响指。 涅塞的咒语被打断了——他的手指并到了一起,其中长出了鸭蹼一样的东西。 涅塞挣扎着,不灭魔焰像是液体,腐蚀掉他的袍子后,又顺着他的领子流进去——不管他的嗓子有没有被烤坏,他都无法施法了。 物理手段无法扑灭,又不能使用自己擅长的各种咒术——现在的双手画不出法阵。 一定有办法…… 既然是考验,就一定会有解法。 就在这思绪转动的一瞬间,邪火的末端暴起五倍大小的火球,吞没了术士。 涅塞的眼中出现极其诡异的景象—— 一方面,烈焰的赤红充斥了他的整个视野,在他的耳边劈啪不绝。另一方面,他看到了无数的多层同心圆,它们以各个角度冲他冲来,好像要从四面八方把他击飞。 能量视野。 他看到能量。 如果可以直接使用它们呢…… 他感觉大脑滋滋作响,不知道是熟了还是仅仅有点乱。 来不及思考,他集中起全部注意力,学以查的样子—— 冲那些赤红火焰一瞪。 当然,他同时在心里想了,“驱逐火焰”“汩汩清泉”之类的东西。他还在脑中拼命回忆这这两种简单法术所对应的法阵符号。 然而这一切还是显得十分苍白草率。 没有符咒,没有合适的星位,没有精心准备的仪式,没有可以导流力量的熏香,精油,宝石和贵金属制成的法器。 这可以吗? 他对自己很怀疑。 涅塞看不见,也听不见。他眼前全是火,耳边全是火的声音。 …… 下一秒,他脸上的火苗消失了。 真的有用……? 好像有什么东西踏过了他的肚子,重重地压在了上面。 他闷哼一声蜷起身子。 又黏又腥的液体取代了赤红的火舌,地狱的天空重新出现在他的眼中。 有什么长着倒刺的东西在他的脸上移动。还有呼哧呼哧低沉的咕噜声。 术士迷茫地坐起身,看到了一个狗头。 一条狗。 一条长着羊角的狗。 一条长着羊角的狗坐在他的肚子上,碧绿晶莹的口水从它的嘴角挂下来。他的牙齿大的像纺锤,应该是眼睛的地方有两个烧出的空洞。 涅塞感觉自己浑身僵硬。 那只狗低下头,舔着他着火的胸口——一大团火焰被它凭空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