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与会者接受了这个解释。小部分则要求一梅兹亲自来说明问题。奥数学徒毫不客气地拒绝了这个要求,慢条斯理地开始收拾算桌。
下去前他向上看了一眼。
以查从他脸上看到传递的信息:
“一梅兹想要和你单独谈话。”
以查向着奥数学徒点了点头。涅希斯在他脑海里闪动了一下。以查保持耐心,但全知之眼似乎并不打算在这时发话。
佝偻生物没有过多回应,手一挥把算桌藏在空气里,很快离开了。他没有返回志愿者的桌边,吧台,吊灯上方或者雕塑角的下方等等外露且有理的位置。
预定的最后一项讨论目标自然是落神计划的意外中止,以及它所波及的范围,和隐藏在背后的细思极恐的麻烦。
不过在这之前,他们还是来到了储存万能问题解决机的“永存房间”,前来了解万能问题解决机计划的现状。
这个房间恒温无湿,整体由特殊的金属打造,一丝灰尘也无,还有定时的外动力检测系统,适用于机械造物的永久保存……
理应一丝灰尘也无。
以查伸出一根手指,在机械师腿部一片发绿的外壳上画出一条灰尘的粗线。
他敲了敲那条线,线上突然涌出许多泥巴状的东西,试图向四周爬行。以查把它们挤成一个黏糊糊的大球,向后丢向无限远处——奥数法师们都不在,没谁会对“无限”两个字挑三拣四的。
“有不少尘土怪进来了。情况如何?怎么没有妥善保存你的主人?”
恶魔公爵转向角落里孤零零的一只落地灯,向它问。除去分配给一梅兹的机械偶们由于奥数法师无与伦比的精打细算能力还能保持着正常运行外,这是他们目前所有的最后一只尚保有能源的机械偶了。
当然,还保有能源的原因多半是因为它并不像其他的机械偶一样拥有灵活的肢体,可以移动。它是最初代版本的造物之一,功能匮乏——比想象的更加匮乏。
大家更换了几次提问方式,围着落地灯等待着回答。落地灯只是急促的闪了闪,就没动静了。
“是机械信号。谁能翻译?”
以查左右看看。志愿者们都摇摇头。机械师独来独往,不合作也不交流。大家自然对他的独门语言一无所知。涅希斯应当清楚这种规制信息专递法,但似乎不打算在此刻提供帮助,没有发出任何提示。
“拉斯诺洛肯定知道!”
维里·肖插嘴,同时奇怪自己上次来时怎么没看到这只古怪的机械偶。“他们挺熟的来着!就是他们告诉我桐油的事情。要不你把他叫回来问问呗!”
以查摇头。想了想,遮住一只眼睛。
围着的志愿者和议员们看着恶魔的另一只眼睛火光冒起,闪了闪。
落地灯亮了。先是长亮几秒,然后短促地闪了三次。
以查的眼睛也长亮,然后短促地闪烁五次。
几个来回之后,他看向维里·肖。
“好啦?你明白啦?”
秘法学者见状兴奋地说。
“嗯。它说:‘因为你上次来这里捣乱的时候没有随手关门,所以有害物质入侵,保存系统已经失灵了。万能问题解决机已经进入报废倒计时。’”以查淡淡地说。
“我没关门?就因为我没随手关门?”
维里·肖瞪大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以查直视着他,直到秘法学者心虚起来,开始挠头:“怎么会?这玩意也太脆弱了吧?”
落地灯又长亮,然后有节奏的闪烁数次。以查用余光看到,补充:
“报废倒计时三天。三天之后要是还没有足够的桐油补充让它运行起来,万能问题解决机将会进入不可用状态,机械师也会一同报废。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
“我记得,你应该承担了寻找桐油的工作?”
以查又道,“已经过了不少时间了。应当没有难度?找到没有?”
“啊……这……最近我在……对维里·肖大师当然没有难度……还没有啊!”
维里·肖口不择言,差点结巴,“我怎么能想到这么紧急!我还有好多别的工作嘛!周报都休刊了这周!这下糟了……”
他连忙看向单卡拉比求救。两个单卡拉比向他同情地摇摇头,同声回答:
“很抱歉,关于桐油还没有进展。如果这件事非常重要的话,我们会在接下来的三天尽可能派出手下寻找的。”
“非常重要!”
维里·肖尖叫。
“这是你造成的麻烦,所以你来想办法解决。单卡拉比有自己的事要做。”
以查瞟了正想伸出援手的单卡拉比一眼。两个堕天使教长随即颔首:
“是的。圣天使。那我们便不参与了。”
“喂!你怎么这样!以查因特老哥!”
维里·肖气愤地叫:“我先不弄别的,给你找就是了!也不至于一点忙都不让帮我吧!”
“你的意思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大家放下自己的计划去帮你?”
“我就这个意思!不,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嗨呀!”
维里·肖又看向团客巴——但发结哲学家显然对这样过于具体的事情毫无兴趣,摊开几只发辫表明袖手旁观的态度。
“行行行。没帮手就没帮手。”
秘法学者试图挣扎,但最终还是撅了撅嘴,“我去找桐油。三天时间。尽力而为!如果我没找到你可得原谅我——”
“不可能。”
以查说,“找不到你就完蛋了。维里·肖大师。”
这句话说完,连原本在悠闲地聊着天的志愿者们都被急速降温的气氛冻的住了口。
维里·肖惊讶的看着以查,挠了挠枯黄的头发。
“啊……我又没说不找嘛。以防万一呗……”
他有点迷惑,尴尬地对恶魔笑了一下——有点没笑出来。“着急的话我现在就去找——”
“那也不必。”
以查一直没有笑,盯着他。“落神计划还需要你的参与。所有展示结束之后你再去。”
“行。行行行。”
维里·肖咧开嘴,这次真的笑了。“你今天真怪你今天!好严格啊!”
他大大咧咧地去拍以查的肩膀,被轻巧地闪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