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秒后他冲出来。他听到响动,又冲进浓雾。落月湖没有正午,水面永远反射静谧的微光,岸边的礁石永远湿润,不可撼动…… “噗通!噗通!”
维里·肖把几大块礁石都踢进湖里——他忘记了上面安歇诗情画意,不然这种能力可能会突然丧失。接着他手脚并用趴在地上,在半人高的草地里摸索声音的源头。 他只摸到草根和碎石,但对方主动来找他了。 一只冰凉的小手点了一下他的脖颈。 秘法学者惊喜地转过身。“勒澈!”
他跳起来,打算给水的女儿一个拥抱,对方像水一样,自然地从他的双臂下方流走。维里·肖拍了拍空空的手,看着勒澈和诺洛儿相似的脸庞: “别怕。你安全了。”
他扯出用力的笑脸,“怎么回事?谁袭击了你们?你的妈妈呢?”
“诺洛儿跟他们一起走了。”
勒澈冷静地说。 “他们是谁?什么意思?”
维里·肖糊涂了。 “你们没有被抢劫?”
他伸出两手比划,“听着,小可爱。你可能不知道,抢劫的意思是粗暴而且不经允许的带走不属于他们的东西。懂了吗?这样你应该能明白了。还有,她是你的妈妈,你为什么不称呼她为‘妈妈’或者‘母亲’呢?”
“喔。”
勒澈眨了眨眼睛,似乎明白了。 “妈妈或者母亲抢劫了我们。”
她说。 “好,真乖,下次记着只用一个词就好了——不对,不对不对。谁抢劫了你们?可能我没说清楚,小可爱。让我说的再清楚一点,让我们在确定一遍抢劫的意思——” “妈妈粗暴而且不经允许的带走了不属于她的东西。”
勒澈道。 维里·肖愣了。“你刚才说——” “妈妈抢劫了我们。”
勒澈声音很轻,但非常确定,“然后和他们一起走了。”
“真的?你没看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维里·肖蹲下来,仰头看着她,小小水泽仙女肩背挺的笔直,只垂下眼睛,黑鸦翅膀一样睫毛下是真诚的目光。 “好吧。我相信你。”
秘法学者决定投降,想了想,“确实有这种可能……那‘他们’是谁呢?”
“我不认识。”
“那他们长什么样?”
“没看清。”
“好的。好的。别紧张。这是正常的。”
维里·肖抽筋一样的点头,把食指戳在上嘴唇的牙龈处,“那你看到了什么?”
小水泽仙女幽幽地看着他。她在思考,或者发呆。在维里·肖有点等不住的时候开口了: “我看到了光。”
“什么?”
“光。很多光。很亮。”
…… …… …… “事情总算清楚了。是小杨同志抢劫了我们。很明显,他趁我不在来报复我。而落神计划的暂时领导人被他骗了。反而帮助了他。可恶。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这么狡猾了。”
维里·肖一拳打在墙上,“他竟然欺骗我们天真善良的水泽仙女诺洛儿。你说说,这样好吗?”
“请问——” “现在该怎么办?”
维里·肖揉着那只手,把它戳进面前放着冰水的浴缸舒缓疼痛,“现在落神方案该怎么办?开荒祭典肯定泡汤了——我们可以延后,反正以查因特老哥还没回来,不用着急递交成果——哦,我现在明白拉斯洛诺的心情了。彻底地。 不过现在出现了更棘手的问题。”
他神经质地抖着手上的水珠,“几百个法阵暴露在外面。我们没有足够的人手来封存它们,这些大家伙正在蒸发能量。疯狂地。 对环境的影响先忽略不计,我们准备好的材料可能完全不够。所以我们需要更多材料。但材料仓库现在被用来放万能问题解决机,所以我们把材料都暂时存储在档案区的底部…… 你知道那个地方吗?那是振幅三百这小家伙第一次教我使用五弦通讯的地方,他平时工作的地方,承载着他最多痕迹的地方,所以以查因特老哥帮我把那里封起来了,牢靠地——他对我们的习俗总是很尊重。太牢靠了,那个地方的封锁我们解不开,暂时地。因为——” “我想问一下,您刚才提到——” “抱歉。我一紧张就喜欢副词后置,非常。”
维里·肖在裤子上擦干手,摆了摆: “我确实有点紧张,少有地。明天就是振幅三百的葬礼。我们要为这个窸窸窣窣的小家伙的一生画下一个休止符——完美地。你看,就是明天。”
他音调一瞬间拔高,不正常地咯咯直笑: “我说好晚上就提前赶到现场,但突发情况实在太多了。我又不想打扰拉斯诺洛的写作。好在坏骨头乐团答应我在那边看着……也不能什么都交给他们做啊!够不好意思的了!不瞒你说,在这一方面,我确实遭到了良心的谴责——” “……嗯。”
“没有事情是完美的,但我希望明天的葬礼是完美的。你明白吗?”
维里·肖抓住自己的领子,使劲拽,“我们的方案进行的也不完美,大家的文学素养也不完美——从上交的那些悼词来看,《唯星周报》的收入很不完美,宇宙运行的方向很不完美。我的兄弟姐妹们对彼此的态度很不完美,以查因特老哥也一点不完美。但我希望它们是完美的。你明白吗?”
他上前一步,试图用另一只手拽住对方的领子——这个动作彻底没有成功,还让他差点失去平衡,一只枯瘦的恶魔爪子扶住他的手肘。“谢谢。”
维里·肖握住那只爪子——狠狠地,“你明白不明白?我说‘希望’。你明白‘希望’么?清楚地。”
“我明白。清楚地。”
恶魔爪子的主人说,“能允许我提一个问题吗?”
“提呗。谁不让你提了——” “好。”
恶魔爪子的主人严肃地点了点头: “你是谁?”
“哦!忘记自我介绍了——虽然我知道你肯定见过我!”
维里·肖莞尔一笑,“我是维里·肖。秘法学者。归星议会成员。以查因特重要的合作伙伴和传记撰稿人——” “感谢。我想起来了。那请问这又是谁呢?”
枯瘦的恶魔爪子指向放在面前的浴缸。 只见勒澈大半身子浸在冰水里,正欢快地玩着一只载着死老鼠的玩具帆船。 “这是我们的重要目击者。我给你带来了。”
维里·肖潇洒地摆摆手。 “合理。”
陨星阵方案的监管者——单卡拉比点了点头。他面前的阶梯上,端坐在自己后腿上的几百名虾虎成员也跟着点了点头。他们注视着这对话发生有一阵儿了。 “我还想请问一下。你为什么突然闯进我的课堂告诉我这些。你‘希望’我做点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