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算定了天下人不可能愿意以家财下注,这还真不是李二瞎猜,这个道理简直太简单了,毕竟,什么叫“家财”?这还不就是一家人过日子需要花的钱。而既然是用来过日子的钱,那人家干嘛投入到一种明显回报率不高的事情上?虽然李二是不懂回报率这么具体的概念,但李二最起码知道“得到回报的几率”,最起码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结果。不过有关这个结果的奏报一到长安,李二很快还真就把握住了其中要领!一般百姓不愿意掺和这件事,是因为天下大部分人家,要么是在工厂以做工为业,要么以农耕为业,基本上而言,都是力气活。大部分百姓,也没有条件去掌握类似圣女港潜艇工厂里的那些工匠们手中的超卓技艺。当然了,这种情况,朝廷也不会视而不见,还是会给天下一应工匠、农户提供晋身之阶。因为,最近这段时日,随着海上这股巨舶上百条的海寇陨落分解,现在自己好容易是终于有了一阵清闲日子——呃,好歹可以说是相对而言清闲了不少!而这样相对清闲了不少下来的结果就是,自己,思念起了孩儿,毕竟这天各一方的,别说孩子的娘长孙想念了,就是自己也难顶啊。于是呢,自己就,到长安的这个紫珍斋,将自家孩儿所著的各种书籍,都买了不少来阅读。这一番阅读下来,当然也趁势研究了一下这孩儿最新搞出来的“金融之术”只可惜,于是乎,李二就重新去了解了一下李盛在几大书院中所传授的“科学”之道。这一了解,给李二一番琢磨,还很给李二悟出了点东西!当然不是什么新理论新技术之类的。而是,李二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李盛这“科学”之术,似乎在某种意义上,属于农耕!确切的说,是广义的农耕,而,什么是广义的农耕?在神州古代,社会清明的时候,农耕一般指小自耕农,至于兼并时期,那就是各路可怜的佃户了,而这些佃户倒也不仅仅是以农耕为业,而是还有不少搞别的业务。比如落草当匪寇,上山劫道之类的。虽然官方的儒家口径素来的痛斥这些犯罪分子,不过那是明面上,暗地里,真正长脑子的皇帝,虽然肯定会雷霆手段打掉这些可怜农民组成的盗匪,但实际上关起门来开会的时候,还是会将这些人视作农民。说一千道一万,农民指的是底层人口,而因为,会讨论这些农民属于什么成分的场景,往往都是和平时期,而和平时期,自然不存在战乱。不存在战乱,这也就意味着没有人从他人手中掠夺东西——当然,除了士大夫经济,只不过这开支属于刚需,毕竟不搞这一套,那就遍地草头王了,事情还更难看。简而言之总结一下,总体来说,没有真正可以算得上是以“掠夺他人”这事为经济基础的任何主体存在。就算是士大夫,那也是要遵纪守法,还得替皇帝打工,以及最重要的,君要臣死系列。而就连皇帝本身,皇帝本身不对任何人负责,这本身就是莫大的责任,因为辩证法决定了,不对任何人负责的人才是必然被问责最多还没得跑的人。这种情况下,天下万民也好,士大夫也好,皇帝本人也罢,大家何以糊口?答案当然就是掠夺大自然,正所谓“土里刨食”了。而当土里刨食这个事运行不畅的时候,天下就会纷乱裂变,出现大量的变异生物,从掠夺大自然为食变成掠夺其他人类为食。皇权的存在,可以说就是古人面对这种悲哀现实想出来的最优方案,属于是最大公约数。不过,这都不要紧。要紧的是,李二研究了一下李盛搞出来的东西,赫然发现,“科学”真正研究的,就是如何从“看天吃饭”这种卑微的掠夺自然,进入到一种更凶猛,更雄性更主动的状态,去掠夺大自然!去从泥土之中找出更多的东西。从普通农民那种卑微的,郁郁寡欢的掠夺,进入到一种大笑之中的,挥舞血性不计一切代价的疯狂掠夺!难怪,难怪大唐如今的粮食产量能变得如此之多,这特么,不就相当于是大伙靠着化肥这件“神兵利器”,从土壤里一刀一枪的劫掠出来的么!而意识到这一点,李二简直人都麻了,搞了半天。原来李盛的这些奇技淫巧,才是真正的古之圣王之道?我靠。这么震撼的巨大发现,李二简直人都要麻了。因为,如果说这“科学”不仅仅是某几种奇术,而是一种真正的道路,那就意味着,话说古代的先哲,尤其是道家一派中的不少思想家,有一种观点,就是认为这个世界永远不会公平,这不是说谁谁罪大恶极所以咱们要去讨伐——这种肤浅的不公平,而是更严肃,更普遍的不公平。也就是那种,即便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并且付出无数努力,但依旧无法避免的那种不公平。这种不公平,在后世有思想家以文学总结了出来,这部作品就是隐秘的角落。而这种固有的没办法消除的不公平,必然早就出选择以掠夺人类为业的掠夺者。这样的隐秘角落中的生命,发展到极致,就是春秋战国时期的各路纵横家,这些都是职业掠夺者。孟子曾经痛批过这些人,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禽兽,不过,在孟子之后,那些历史上的聪明人很快就将孟子的痛批忘诸脑后,因为明眼人都知道,这个世道,各人有各人的经历,各人有各人的运气。不过纵横家毕竟还是大量存在,因此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各种功名系统出现。秦汉的军功爵制,就是为了给这些人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因为这些家伙的命运,一般来说,比普通的底层还要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