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镇的剧团,白天是很闲暇的,刘导演并不是每天都排戏,而是隔段时间再排新戏。其他时间,有时候赵团长组织复习一下旧戏。很多时候演员们都是自由活动。今日又是晴天,剧团里吃过了早饭,春水携了那本他昨天买的《手相预测学》的书,又到桃林里去,到了桃花林,依然坐在昨天坐的地方,然后看书。一会儿妍萍来了,站在春水的侧边,那株大桃树下,她笑道:“春水哥,又到这里看书呀?”
春水抬头看她,笑着说:“妍萍,你来了,挨着我坐下,这青草上还干净。”
他指了指身边,他又从口里掏出一张废纸,垫在身边,指着说,“妍萍,来,坐这废纸上。”
妍萍坐下了,她笑问:“春水,你又看的什么书?”
“是《手相预测学》,我昨天买的,我爸爸喜欢这类书,我好奇就买了,以后回去送给我爸爸去。”
春水说。“春水,你会看手相吗?”
妍萍笑问。“刚才看了书,懂一点点了。”
春水笑道。“那你给我看手相呗?”
妍萍笑着将右手伸到春水眼前,掌心向上,她又说:“听说女人是看右手?是不是?”
“书上说,女人看右手。”
春水说道。春水看到,妍萍的手是极美的少女的手,手形比其他丫头的手还要略显偏小些,但也不瘦也不胖,肤色白嫩又光滑又细润,十分好看。不触碰,用眼看都有绵绵软软的感觉。春水傻傻的眼光看着妍萍的手,妍萍惑然问道:“春水,你不作声,是我的手相命不好吗?”
:“噢,不是,是你的手太美了,我正欣赏,我还没细看掌纹呢。”
春水回过神来说。妍萍嫣然一笑道:“那你好好给我看掌纹嘛。”
春水这才装模作样,他看妍萍的手掌纹,说:“你的智慧线好长嘛,你好聪明的,而且,智慧线交到月星丘,你想像力丰富,适合搞艺术。”
妍萍笑道:“这些你都知道啊。我问你,我以后好不好?”
春水又装模作样,又说道:“你的生命线也很好,你以后会很幸福,不过,生命线的开端纹路有些乱,你小时候应该有波折。”
说到这里,妍萍的脸色突然变了,敛了笑容说道:“春水,你说得好准哦,我五岁的时候,妈妈不在了,七岁的时候,爸爸也不在了。我一直是我哥嫂带大的。”
妍萍说到这里,她突然眼圈儿都红了。春水忽然内心里雷般震撼,看着这天仙般的妍萍,竟然如此命苦,自幼父母双亡故。他不禁也泪花儿在眼里闪动。妍萍看到,她忽然含泪笑道:“春水,你这是怎么了?你同情我的悲痛身世吗?不过,对比《红楼梦》里的林黛玉,我幸福多了,林黛玉自幼父母双亡,但她没有哥嫂疼爱,而我有。我哥嫂一直对我恩重如山,俗话说:长哥长嫂当爹娘。我大哥大嫂一直对我很好,大哥大嫂像父母一样爱我。所以,我一直过得很好。只不过,小时候,听到别人叫他们的爸爸妈妈的时候,我经常忍不住悄悄的哭了,那时候就特别想念我的爸爸妈妈。”
说着,忽然,妍萍的眼里泪珠儿滑下了。春水的心里也感到悲酸。春水劝道:“妍萍,你有这么好的哥嫂,将来要报答哥嫂的大恩啰。”
“那肯定啦,我一定要报答我大哥大嫂的恩的。我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二哥和三哥、姐姐都年轻,小时候,二哥、三哥、姐姐和我,都是大哥大嫂带大的。我们都要报答大哥大嫂的大恩。”
妍萍忽然又笑着说:“你说我聪明,我虽然不聪明,但小时候读书,读小学的时候,每次考试我都是排名在前五名呢,我一直担任班上的文艺委员,直到初中都是文艺委员。但我初中没毕业,初中三年级只读了一期,因我大哥大嫂负担很重,负担我,还要负担我侄儿侄女读书,我不忍心了,于是我主动提出停学不读书了,我说我要进剧团学唱戏,我要自食其力养活自己,我大哥大嫂只好同意了,所以现在才唱戏。”
正这时候,忽听有人喊,“吴姐,李姐要你和春水哥回去吃中饭去。马上要开饭了。”
说话的是菊妹。菊妹和妍萍是同乡同村的,现在两人同一个铺睡的。春水看了看手表,快到中午十二点钟了,于是,春水和妍萍都站身起来,和菊妹一起回剧团吃中饭去。次日,剧团吃过早饭,刘导演又喊要排新戏,说天气晴好,就在外面排戏,在戏院大门外空坪地上排。排新戏《葛麻》。演员都集合了,这《葛麻》的戏不很长,主角葛麻是个丑角戏,宋辉是剧团的丑角,但因宋辉请了一个月的长假,因为宋辉要回家结婚。所以,最近剧团的丑角是由刘导演亲自代替。葛麻是地主家的管家,他聪明善良,机智勇敢。时不时暗暗捉弄整治贪婪又嫌贫爱富的地主老爷。小姐和未婚姑爷从小青梅竹马感情好,但因姑爷家遭厄运变穷了,地主老爷要退婚约,小姐求葛麻帮忙想办法,葛麻同情小姐,又同情变穷了的姑爷。于是想方设法阻止老爷退婚约;葛麻由刘导演亲自扮演;地主老爷由李哥扮演,李哥是剧团最好的老生演员;小姐由沈妍雪扮演,未婚姑爷由四姐扮演;二小姐由吴妍萍扮演;四个丫环分别是由方红梅,刘碧云,小欣妹和菊妹扮演。这个戏很好笑,乐队的演员都忍不住要笑。乐队上,排戏的时候,是春水拉主胡;赵健学司鼓,赵团长坐在赵健身边教他;才哥打锣并拉二胡反弦;刘文打钹。刘文笑得最厉害。戏很快排了一遍,小憇一会,刘导演坐到乐队边来,妍萍和方红梅也到乐队边来和大家说笑。春水忽然问刘导演,“师傅,怎么不排《红楼梦》的戏?”
刘导演答道:“以后要排的,我有《黛玉葬花》的剧本。”
刘导演忽然又说:“要排《黛玉葬花》,那林黛玉谁适合演呢?我看只有吴妍萍适合演。”
妍萍笑问:“那宝玉哥哥谁演呢?”
刘导演回答:“周淑娴演宝玉。”
妍萍又笑道:“演宝玉哥哥,除了四姐外,还有个男儿适合演。”
“谁呀?”
春水忽然问。妍萍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方红梅笑道:“还有谁适合演宝玉哥哥呢?当然只有你春水哥哥呀?”
妍萍看着春水,她笑了。刘导演说:“春水要拉胡琴,还是周淑娴演宝玉。”
刘导演又说,上午把《葛麻》的戏再排一遍,于是又组织排戏。上午排了两遍《葛麻》的戏,还算顺利,刘导演说下午不排戏了,他说下午要会一个朋友去。剧团吃过中饭后,才哥和李姐还在厨房收拾。春水回到了宿舍,忽然妍萍、方红梅和赵健三个人来到了春水宿舍。方红梅笑着说:“春水哥,我找你有事,你用二胡拉《柳青娘》,我练习一下丫环的动作。”
“要得。”
春水笑着,他拿了二胡,又说:“方妹,你到哪里练动作?”
“就在你们宿舍里,这么大的宿舍,就你和才哥睡一张床。地方还宽,可以练的。”
方红梅说。春水坐在才哥的工具箱上,开始拉二胡散曲《柳青娘》。边拉,方红梅开始练动作。练了一遍,春水夸道:“很好哇!”
方红梅又要求再练一遍,春水的二胡又拉了一遍《柳青娘》,练完后,赵健笑夸道:“这一遍才算是练得好。”
方红梅停下不练了,笑道:“春水哥,我喊你哥哥,因为你比我大两岁,但吴妹是我的结拜妹妹呀,我应该不喊你做哥哥吧?应该你喊我做姐姐吧。”
赵健笑道:“女的应该随男的喊呀,春水哥比我大两岁,方红梅,你当然应该随我喊春水哥呀?”
妍萍笑道:“你们喊春水哥,我就喊他春水。”
方红梅笑道:“妹妹,你以前也是喊春水哥呀,现在才喊春水。”
赵健笑道:“吴妹你是不同的,你和春水哥是恋人,是平等关系,当然可以叫他的名字呀。”
春水说道:“我们还是到外面玩去好吗?那片桃林花开得越来越繁密了,越来越好看了。”
“走,到外面玩去。到桃花林里玩去。”
赵健也说道。于是,几个人出门往桃花林方向走去。到了桃林,果然见树上的桃花儿越来越盛开得繁密,非常艳丽好看,让人赏心悦目。四个人坐到一处,欣赏周围的桃花,妍萍挨着春水坐,方红梅挨着赵健坐。忽然菊妹来了,对方红梅喊道:“方姐,你哥哥找你,现在戏院等你。”
方红梅笑道:“我哥哥找我?噢,是我表哥。我没有亲哥哥,也没有亲弟弟,只有两个亲妹妹。”
菊妹笑道:“是呀,就是你表哥呀,我认得呀。还有你表嫂。”
“还有我表嫂?”
方红梅一面说,一面起身。赵健也起了身。方红梅又说:“是我大表哥,我大姨妈的儿子,我大姨妈就在桃花村的隔壁村,我表嫂的娘家就是桃花村的,他俩结婚才刚刚一个月。”
方红梅和赵健,还有菊妹都走了。春水和妍萍还坐在这里。春水看着妍萍,是那么的美丽动人。妍萍笑道:“春水,你这样看我干什么?”
春水情不自禁,忽然大胆地握住了妍萍的一只手儿,妍萍立刻满脸羞红,也任春水握她的手。春水的心情特别激动,他用双手捧着妍萍的手轻轻的抚摸,绵绵软软的感觉,立时有一种异适感流传遍了他的周身。他心跳加快。他贪婪地抚摸着,忽然,他竟然双手捧起妍萍的手往自己的嘴边送去,刚贴到他火热的唇上,妍萍突然将手抽走了,她笑嗔道:“手不卫生的,你还往嘴巴上送?”
春水一愣。妍萍又重新将手儿放到春水的掌心,她说:“只许你摸手,不许把手往嘴巴上送,你不晓得手是有毒的么?手什么脏东西都拿过,又没洗的手。”
春水又重新轻轻的抚摸妍萍的手。忽然,妍萍索性向春水怀里倒去,身体大面积的相互接触了,春水感到特别的舒适,心醉神迷,魂儿都飞脱了似的,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他双手用力拥抱住了妍萍,此时,少女特有的体香传入他的嗅觉。他更用力拥抱妍萍,妍萍嗔道:“抱这么紧干什么?气都出不匀。”
春水才松了些;妍萍轻声笑问:“春水,你以前抱过丫头吗?”
春水认真说道:“没有呀,我是第一次抱丫头。”
妍萍又笑问:“抱丫头舒服吗?”
春水答道:“嗯,抱自己心爱的人,就觉得好舒服。”
妍萍又笑着说:“你以后不要背着我抱别个丫头哦。”
春水答:“我不会抱别个丫头,今生今世,我只抱你。”
妍萍满脸羞色,轻笑说道:“春水,我也是第一次被男儿抱着。”
春水和妍萍在桃花深处相依偎,情意绵绵。一会儿后,赵健和方红梅又回来了,他俩手牵着手儿。赵健对春水说:“春水哥,有人要用录音机录我们唱的戏,我爸爸要你去拉胡琴。”
“哦,好的。”
春水马上站身起来准备走。妍萍也起身了,她对方红梅笑道:“方姐,不是你表哥来了吗?”
“是我表哥和表嫂回娘家去,顺便来看我一下,他们又没什么事。”
方红梅说。春水和妍萍也手牵着手儿一并走了。回到了戏院,在戏院大门前看到王副团长,王副团长对春水说:“春水,有人要录我们唱的戏,你去拉胡琴。他录了给我们做宣传的,他还说,录了后要拿到乡政府广播站去播放的。”
“噢,那好,我赶快去拉胡琴。王副团长,他们是在戏院里面吗?”
春水问道。“不是在戏院里面,是在村广播员家里,广播员的家就在村部前面不远。是广播员的兄弟买的录音机,他兄弟要录。”
王副团长说。赵健笑道:“走哇,我晓得地方,我爸爸把胡琴也拿过去了的。”
几个人跟着赵健走,往戏院右边走,过了村部往右侧前面一条小路走。几个人看到,这里的视野很宽,春意更浓了,到处春景越发迷人。繁花似锦,鸟语花香。那片水田里有农人在耕田。下了坡,再往右拐弯走约五十米远,这里一排人家,赵健说:“第二户人家就是,都在那里等着的。”
到了,果然见赵团长、四姐、沈妍雪、蒋翠桃等,坐在人家的晒场上,在和几个村民说话。广播员的堂客马上进屋去搬了几把靠背椅出来,请春水等坐;春水边坐了,看到那个锑桶里面好多鲫鱼,时不时弄得锑桶里面的水响。他笑问:“哟,好多鲫鱼,是钓的吗?”
“不是。”
一个村民说:“是那边堰塘边上,那流水沟里弄的上水鱼。”
赵团长把大筒胡琴给了春水,说:“春水,你拉大筒胡琴,我配二胡反弦。你要多锻炼大筒胡琴,以后要慢慢在戏台上接过我的主胡。”
春水接过大筒胡琴,开始拉,广播员的兄弟拿起录音机开始录,先是四姐唱了一段正宫调;然后沈妍雪唱了阴调;蒋翠桃唱了悦调;最后,妍萍也唱了正宫调,方红梅也唱了一段悦调。录完了,广播员的兄弟又播放,效果很好。五点半钟到了,剧团的晚饭熟了,李姐来喊吃饭。广播员的堂客说:“我正准备弄饭哩,准备米下锅呢?”
赵团长说:“你弄你们自家的饭,我们都回剧团里吃饭的,不要麻烦你。”
赵团长说后,于是大家一起回剧团吃饭去。晚上的戏是演的新戏《葛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