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的时候,万籁寂静。
岑淮舟终于把文件全部都看完,他微微侧身,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床头小灯莹莹发着暖黄色的光,为这个冷色调的房间增添了几分暖意。
他侧身,手臂屈着压在脑袋下,目不转睛地瞧着面前熟睡的年轻女人。
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好看的眉头紧蹙着,唇瓣紧抿,像是在梦境里遇到了什么困难。
岑淮舟沉静地眨了下眼睫,抬手,食指轻抚了抚她眉心。指腹上还残留着手机的微凉,触到那温热柔软的皮肤时,乔梧嘤咛了一声,红唇松了,呓语含糊。
即便听不清楚说了什么,也猜得到定是些不满意。
岑淮舟手指悬空,轻不可闻地笑了声。
还挺不乐意。
岑淮舟收回手,把手放进被子里捂了一会儿后,感觉到手指的温度渐渐升高,才又伸出来。他侧着身子,将灯光尽数挡在身后,只余下微弱的余光溜到了乔梧的身上。
食指和中指搭上年轻女人的眉心,这次乔梧没再不乐意,安静地闭着眼轻浅呼吸。岑淮舟指尖微动,向两边轻推,妄图抚平那蹙起的眉头。
然而,好不容易抚平,下一秒又故复萌态。
依然像座陡峭的山峰蹙着。
反复几次,乔梧又不高兴了,哼哼了几声有要翻个身的趋势。
岑淮舟这才罢休,伸手搂住她的腰肢,轻拍着乔梧的后背,压着声线又低又磁像是在哄小孩:“好了,不打扰你了。”
或许是这几句话起了成效,乔梧也没再乱动,呼吸轻浅又睡着了。
但没多久,乔梧又动了动身体,眉头愈来愈紧。
岑淮舟眼尾微垂,唇角渐渐紧抿。
半晌,乔梧呜咽出声,听着像是遇到了什么很痛苦的事情。岑淮舟的眸色越来越沉,拥着乔梧的手不动声色地收紧了些许。
他更贴近了乔梧,将人搂进怀里,但那声小小的呜咽依旧。像是被抛弃的小兽,低低细细的,每一声都落在了岑淮舟的心尖上,酸涩复杂。
岑淮舟把下巴轻轻靠在乔梧的脑袋上,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叹了口气。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门外传来小鸡毛扒拉地板的声音,又瞥了眼窗帘。乔梧和他睡觉的时候都喜欢拉上遮光帘,但今天没拉好,留了一条窄缝没拉严实。
露出房间外昏暗的天色。
怀中乔梧忽然安静了下来,岑淮舟刚要松口气,却感觉到胸口处一片湿润。
他怔了两秒,随即身体向后仰了仰,抬眸看向乔梧。
乔梧变得安静,不再呜咽,恢复了平静。但眼泪却湿了长睫,顺着眼尾缓缓流下,因着他退开了一些距离,这一连串的眼泪顺着脸颊落进乔梧的乌黑长发里,不见了踪影。
岑淮舟屈指轻轻拂去她眼尾的泪珠,指尖温热的湿润像是滚烫的火星,岑淮舟心也跟着被紧紧揪住,叫他有些难以呼吸。
眼泪被抚去,纤细的长睫又被新的泪水浸湿,豆大的晶莹珠子悄然滑落脸颊。随着眉头越蹙越紧,眼泪也愈发急促起来。
认识乔梧很久了,岑淮舟从来没见过哭成这样的乔梧。
这么难过,又这么崩溃。
岑淮舟定定地看了乔梧几秒,眼眶有些酸,眼尾泛起点点红。寂静半晌后,他扯唇轻轻笑了下,那笑意极淡,声音艰涩低哑:“你是不是过得....很不好?”
乔梧长睫低伏在眼下,眼泪哗啦,没有回答他的话。
“既然过得不好,为什么还那么久都不回来?”岑淮舟手指微动,轻轻拨开她垂落至脸颊的碎发别在耳后,耐着性子用纸巾沾干她的眼泪。
可这眼泪就像是开了的阀门,接连不断。
到最后,连纸巾都湿透了。
岑淮舟又换了张新的,不紧不慢地说着话,也不管怀里的人有没有听见。他凝着乔梧安静的睡颜,眼帘微动:“从前每每想到你在看不见的地方和别人欢天喜地,总是有些不平的。现在,倒宁愿见你多笑些。你回来了,就在身边,可是又好像更远了些。”
他弯了唇角,眸色复杂。
乔梧依旧安静,眼泪趁着岑淮舟不注意间落入颈间。纸巾并不管用,一张跟着一张。
岑淮舟抿唇。
轻轻垂首,呼吸交织间,薄唇触碰到熟睡之人的眼皮,温软微热,柔软得一塌糊涂。似乎是感觉到痒意,乔梧的眼皮动了动,眼泪落得慢了些。
岑淮舟顿了下,也发现了这点。
随后。
他的唇瓣向下移了些许,吻在那发红的眼尾上,眼泪润湿了干燥温热的唇瓣。极近的距离,岑淮舟一瞬不瞬地盯着乔梧,轻轻一眨眼就能触到她白皙的脸颊。
鬼使神差地。
他轻勾了下舌尖。
咸咸的,涩涩的。
忘了时间过去了多久,乔梧彻底陷入了睡眠,止住了眼泪。
岑淮舟舔了下唇角,喉结微动,只觉得渴得厉害。
还有点热。
他解开了几颗睡衣纽扣,把自己这边的被子往下拽了拽,又把被子给拎到乔梧下巴,捻了捻被角。尽管,乔梧的脸颊红扑扑的。
想到睡觉之前,乔梧在房间里涂涂抹抹的一大堆瓶瓶罐罐,岑淮舟的视线落在乔梧微红肿的眼皮上。
给乔梧擦了把脸,又挑了个面霜涂抹后,他终于能安心地躺下了。
关了灯,刚躺下。
一只娇嫩温热的手突然伸进了他的睡衣里。
下一秒,枕边人嘿嘿笑出声:“你信吗?”
黑暗中,岑淮舟僵住了,也沉默了很久。
胸膛上那只手像是足以燎原的点点火苗,胡乱搭着,沾花惹草。
岑淮舟动也不敢动。
半晌,他咬牙切齿说道:“难以置信。”
早上起来的时候,乔梧察觉到岑淮舟有些异样。
煮牛奶的几分钟里,目光频频落在她的身上,探究间带着些许意味深长,像是在酝酿着什么大招。
乔梧被他看得不自在,在他手边摆放好杯子后,索性直接对上他视线,掌握主动权:“你怎么了?”
闻言,岑淮舟又瞥她一眼,意味不明。
正巧锅里的牛奶热了,岑淮舟侧身给两个杯子倒上牛奶,放下锅,端着牛奶往外走。乔梧跟在他身后,心里痒痒的。
待两人都坐下后,岑淮舟慢悠悠喝了口牛奶。唇边沾了一圈白色的奶渍,乔梧的注意被吸引过去,多看了两眼。
岑淮舟轻舔了舔,似有若无地勾了勾唇角,不紧不慢说:“我昨天,经历了一件令我非常难以置信的事情。”
如果说早上岑淮舟的表现引起了乔梧的注意力,那这句话就是彻底将她的好奇心重重拎起。
她实在好奇,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能叫岑淮舟这个波澜不惊的人都为之震惊。
乔梧等了半天,身侧的男人却没再继续说,慢条斯理地吃着他遛狗时在楼下买的包子。一口一口,优雅矜贵。
乔梧傻眼了,愣愣:“然后呢?”
岑淮舟轻撩眼皮,睨着她微张的红唇,似笑非笑:“然后我是动也不敢动,难以置信了一晚都没睡好。”
乔梧总觉得岑淮舟意有所指,但也说不上来。她闻言看向男人的眼下,果然是一片淡青,没休息好的最直观体现。
出于新婚夫妻的关怀,她好心提醒道:“那你今晚早点睡,你看我早睡了,就休息得很好。”
岑淮舟沉默地盯着她看了数秒,片刻后垂下长睫,轻哼了一声。
......
到了西华,乔梧直奔人事处。
被负责人事的老师告知了即将接受的班级后,乔梧礼貌地道谢后便出了办公室。
刚一出门,就看见谢闻夹着几本书站在转角处。见她出来,谢闻走到她身旁,随着乔梧一起往楼下走去。
“你带哪个班?”
乔梧回忆刚才人事处的通知,浅笑了下回答他:“高二十七班,在南楼三层。”
谢闻闻言皱起了眉头,脚步微滞:“高二十七班?”
乔梧观察着他的表情,隐约地察觉到些许异样,不解问:“这个班怎么了?是...很糟糕吗?”
像西华和南明高中作为w市升学率最高的两所高中,能进到里面上学的每一个名额都是千金难求,基本上能进去上学的学生都是真正的学习优异。不过,也不排除有几个砸巨资进去的。光是乔梧在网上看到的小道消息,就有说过,西华新建的那栋教学楼就是某个公子哥家里捐楼送进去的。
豪掷巨资。
但终究也是小道消息,就算有,应该也是很好管理的。
谢闻看出来乔梧的不在意,沉吟片刻,压低了声音向她解释:“十七班虽然也是实验班,但是里面有个刺头,岑佑。”
乔梧眉心一动。
岑佑?
“这名字有些耳熟。”她无意识地疑惑出声。
谢闻接道:“你见过的,上次你来面试,我们站在路边的时候,我叫了一个逃课的男孩子,那就是岑佑。”
他话音落下,乔梧想起来了,是那个拜年一样突然跪在她面前的少年。
这她不会忘记,毕竟她还递出了十块钱。
“原来是他。”乔梧点了点头,“看起来好像也不是会和老师挑事的。”
“那得是在老师没有得罪,且不管他的情况下。”谢闻瞥了眼不远处饮水机,温声建议:“总之,你尽量不要和他起冲突,就当不存在好了,处理不好的就找班主任。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多少都叛逆,他是佼佼者。”
“前面饮水机对面的班级就是十七班,你快去吧。”
如果谢闻不说,她还真不知道这些。乔梧真诚地向谢闻道过谢,走到了高二十七班。
接下来的事情,比她想象中的顺利许多。
自我介绍后,同学们都很配合。乔梧教的语文课是第一二节,她拿着班长递过来的花名册点了个名。除了岑佑,其他人都到了。对于岑佑的缺席,班长耸了下肩,“李老师说可以不用管。”
在第二节课快要结束的时候。
教室的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不紧不慢地走进教室。其他学生基本上没有人偏头去看,都在看着她的黑板,像是对此习以为常。
乔梧顿了下,瞥了眼花名册上最后一个名字,喊他:“岑佑。”
已经走到最后一排角落里的高大少年停了一下,听到和往日不一样的年轻声音才转过身,在和乔梧对上视线时,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了一丝波动。但很快便恢复淡漠,不紧不慢地走到座位上趴下睡觉。
.......
第一天教学,比乔梧想象中的要更顺利。晚自习不是乔梧的,她可以提前回去。
岑淮舟发来消息:我在门口等你,一起去买点东西。
在办公室里收拾东西的时候,隔壁的一个火箭班女生被她们班班主任叫过去谈话,交谈间提到了待会要来的家长。女孩子哭得梨花带雨,恳求老师不要找她姐姐和妈妈。
乔梧今天听那个班主任聊天的时候说过一嘴,女生有早恋的苗头,名次掉了不少。
乔梧收拾完东西很快便离开,在下楼的时候迎面遇上一个眼熟的女人。
两人都在转弯,介于盲区,差点撞上。
乔梧刚道完歉准备走,那人却没动,反而是挑着音调道:“乔梧?”
乔梧抬头,对上路莹打量的视线,笑了下,“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岑淮舟:难以置信,竟然被人袭胸了
来晚啦,小仙女们是都在上学嘛?!感谢在2021040322:23:182021040523:56: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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