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韩霄发了话，黎歌无从隐瞒，坦白从宽。
“夫人被大人带去了暗房。”
暗房。
韩霄朝白应玖伸出手，“扶我过去。”
暗房是韩相爷一手建立起来交到他手上，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暗房是什么地方。
韩夫人身在暗房，已凶多吉少。他必须亲自过去，亲自将她救出。
白应玖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但与“暗”字有关，怎么想也觉得不妥。
白应玖上前将他搀扶，韩霄踉跄了一下，两个人差点跌倒。
黎歌也想上前搀扶，却被韩霄给拒绝了。
白应玖将韩霄搀扶到四轮车上，推着他去了暗房。
应该庆幸，如今的韩霄在外人眼中是“双腿尽废”之人，也省了力气，有四轮车代步。
韩府的暗房从外表上看寻常无异，白应玖还记得前世，这里是韩二叔小妾住的院子。
韩霄的到来早被人告知了韩相爷，两个人刚走到门口，已有人等候在外。
“大少爷，老爷请您进去。”
门口的人看了眼白应玖，特别解释说：
“郡主也可一块进去。”
这是韩相爷的吩咐，可很是奇怪。
他好像并不怕白应玖把韩府的情形说出去。
“你留下等我。”韩霄却不想让白应玖进去，他知道里面是什么情景，未免吓到她，还是留下为妙。
白应玖却很是执拗，“我要和你在一起。”
他们这些日子没见，她想他了，她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和他在一起。况且，他又生了病，她要看这他。
小姑娘的坚持让韩霄感动，那副认真且专注的眼眸一下子击中了韩霄的心扉。
“不怕？”他问。
“不怕。”
白应玖哪里会怕，前世经历了毁容之痛，还有比那更令她感到害怕的吗？
韩霄伸出手，牵住白应玖的手。
既然不怕，那就进去吧。
两个人进了院子，院子里空荡荡，韩霄不需要有人引领，已经找准其中一间屋子走了进去。
让白应玖颇为意外的是，本以为屋子里会有人在，可这里也是空荡一片。
她正奇怪，只见韩霄动了动门边的一块木板，迎面的一道墙居然从中间一分为二，呈现出一条路来。
在韩霄的示意下，白应玖推着他走了进去。
刚一迈入其中，后面的墙便应声而关。四周的气氛压抑无比，跳动的烛火也给这暗房加了层难以言喻的恐怖之感。
韩霄的手很凉，这一刻却给了白应玖许多安慰。
两个人牵着走朝更深处走去，没一会儿，就来到了一处空地。四周建筑着牢房，而在空地的中央位置，竖起一个靶子，靶子上还插着几根箭羽，靶子下面绑着一个人。
那人蓬头垢面，长长的秀发散落开来，挡住了面容。但凭借衣服的布料，白应玖知晓了她的身份。
“是，是夫人吗？”
白应玖浑身打了个冷颤，看向韩霄。
那个被绑在靶子下面，衣衫褴褛的人，是韩夫人吗？
韩霄握紧了她的手，轻轻点点头。
“推我过去。”
能进暗房的人，十有八九都是个死。他得过去看看，韩夫人究竟是死是活。
白应玖对韩相爷的凶残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她还以为上回在祠堂鞭打韩霄，已经是最凶残的事了，可原来，没有最凶残，只有更凶残。
四周静悄悄的，安静的令心发慌。
两个人走了上前，韩夫人埋头于胸前，整个人看上去毫无生气。
就好像死了一般。
白应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止住胡思乱想。
韩霄已经来到韩夫人面前，伸出手去，本想将她的头发撩起，却发现自己全然没有力气。
白应玖赶忙上前帮忙，撩起了韩夫人的头发，这才发现她面容竟比韩霄还要苍白。额头上全是汗珠，似在承受非人的痛苦。
下一刻，韩霄的手试探到了她的鼻息。
“呼。”他轻轻吐了口气，还活着，这就好。
“你醒了。”
空旷的地方忽然响起陌生的声音，真能把人吓死。
白应玖猛地回身，看到了本该早就出现的韩相爷此刻才出现。
他还是昨夜的那副打扮，人也不见虚弱，哪里是会晕倒在金銮殿上的模样？
此刻，他一手拿着长鞭，一手还拿着个瓷瓶，不知道要干什么。
白应玖正在奇怪，却见韩相爷猛地将瓷瓶抛向她。白应玖本能地出手接住，下一刻又立即后悔。
这是什么东西，该不会是毒药吧？
是毒，她不怕。就怕是别的什么不好的东西。
“给他们上药。”
韩相爷朝白应玖吩咐，那高高在上的姿态一如前世。
白应玖有些打怵，自觉朝韩霄身边靠了靠。
虽然韩霄如今身体虚弱，可他对她而言是极有安全感的存在。
韩霄伸出手轻轻将白应玖推到自己身后，有他在的地方，不需要女人出头。
“放过她。”韩霄面向韩相爷，虚弱至极的声音里带着无尽冷漠。
这对名义上为父子，实际上是甥舅的相处模式，一直都是公事公办。
韩霄在韩相爷眼中不是晚辈，而是属下。
他们之间的关系，感情为浅，利益为深。
面对韩霄的要求，韩相爷无比答应。
“当然，你回来了，她便无碍。”
他要的，只是韩霄的归来。有人嘴硬，有人心软，他，才是最后的赢家。
白应玖简直被韩相爷的无耻惊呆了，人都被他折磨成这副模样了，还说无碍？
白应玖再一次刷新了对韩相爷的认知，手上的瓷瓶都觉得烫手。
“长宁郡主胆气不小，居然陪你逃跑又陪你来此，看来，你们的感情比我想的还要深厚。”
韩相爷的目光饶有兴致地在白应玖和韩霄身上打转，感情深厚对他而言毫无用处，但于韩霄而言，便是软肋。
“郡主都知道什么了？”韩相爷也曾经历过花前月下的往事，一个女人甘愿配一个男人到这种境地，她不会对前路一无所知。
他倒很好奇，不肯让他去找武陵侯的韩霄，究竟和白应玖说了什么，才让她这般生死相依。
这美好的爱情啊，这该死的爱情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