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应玖陪在房内,亲眼看到韩霄血肉模糊的后背。她简直不敢相信,作为一个父亲,会将自己的孩子打成这样!
韩霄一向优秀,是别人家的儿郎的榜样。
白应玖不知道韩相爷这次又是为什么鞭打韩霄?
难道,又是因为她?
“韩霄受了这么重的伤,为什么不告诉我?”
白应玖盯上黎川,她以为他对韩霄是忠心不二的。可又有哪个手下见到主子受了这么重的伤而无动于衷?
“为什么不请御医?”
她诘问黎川,字字珠玑。
“如果韩霄因此发生了什么事,你的良心何安?”
这就是将韩霄的生命看的比自己还要重要的黎川吗?
白应玖都不知道他为何会变成这样,明明在南都城的时候一切都好,可回到了长安,一切都变了。
黎川一言不发,保持着冷漠的姿态,盯紧屋内的御医,对白应玖的话充耳不闻。
“你……”白应玖已说不下去。她其实没有什么立场来说黎川,黎川又不是她的手下,她说再多也是无益。
可是,黎川怎么能……
病榻上的韩霄一直没有苏醒的痕迹,苦药喝了一碗又一碗,汗水将被褥浸湿,人却始终昏沉。
白应玖陪了一夜,见到韩霄病情如此之重,谁也不会多说什么。
黎歌是跑的最勤的,端水送药,添衣换被。
直到第二日清晨,韩霄依旧未曾苏醒,整个韩府都着急了起来。
这几日,他们只知韩霄生病,却不知道他病的这般严重。
随着韩相爷致仕,如今的韩霄便是韩家的支撑,若他一病不起……韩家岌岌可危。
韩二婶拉着二叔前来探望,脸上显露急切。
白应玖在这个时候没心思安慰他们,韩霄昏迷,她比谁都担忧。她在心中不断祈祷,韩霄的平安无事。若他能醒来,她什么都不计较了。
“郡主,您该休息会儿了,别熬坏了身子。”
二婶在旁劝导,她是真心为白应玖着想。再这么扛下去,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白应玖又哪里睡得着,她只想盯着韩霄,看着他醒来。
“我没事。”她刚一开口,才惊觉自己的嗓子沙哑得可怕。喉咙里似贫瘠的土地,干裂无数。
“还说没事,宸儿快来扶着点郡主。”
二婶见缝插针,赶紧安排韩宸上前帮忙。一直低眉顺眼的韩宸立即上前将白应玖搀扶。
白应玖不能觉得此事不妥,刚要挣脱,二婶却以关心为由强加干涉。她本就身体虚弱,韩宸名义是搀扶着她,实则与禁锢无异。白应玖几经挣扎也未曾脱身,反倒被韩宸拉扯着,两个人看起来不清不楚。
“都在闹什么!”
一道呵斥响起,总算让屋内的吵杂安静了下来。
二婶看向门口,起身行礼。
“大嫂。”
她看了眼韩夫人身后,并不见韩相爷踪影,胆子又大了许多。
“你,你来了?”
韩夫人不是被禁了足,这才一夜而已,便解禁了?
韩夫人在韩二婶面前一向气势强盛。
韩家的两个兄弟,完全是两种性子。韩相爷终其一生也只有韩夫人一个女人,也只有韩霄一个儿子。
可是韩二叔呢?
除了韩宸和韩默这两个嫡出的子女,后院还有许多庶出的子女,至于妾室就更多了。
自家的夫君前程似锦,又专心无二,也不怪韩夫人在面对韩二婶时总是高高在上。
女人嘛,比了夫婿,比宠爱。
韩夫人两点均沾,有个词叫恃宠而骄。这些年,韩夫人的性子也因这些顺遂而越发刁钻。
“有这工夫你不如盘点盘点霄儿的聘礼,迎娶郡主可是韩家大事,你总也得出一份力。”
同为女人,韩夫人一眼看出韩二婶在算计什么。
韩霄此刻生死未卜,她居然让韩宸来搀扶白应玖,这是何意?
莫不是想要取代韩霄,迎娶郡主!
因为韩霄的昏迷,韩二婶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直言不讳道:
“霄儿都这样了,只怕这婚事……”
“嗯?”韩夫人还是很有威严的,冒火的眼睛好像下一刻就要爆发。
韩二婶终究没有底气,赶紧借坡下驴。
“大嫂说得是,我这就去办。”
就算没了韩霄,这个家也不是韩二叔当家。只要韩相爷活着一日,韩夫人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韩二婶憋屈地拉着韩宸走了,她算是想明白了,这女人没个值得依靠的娘家和夫婿,就要有个有本事的孩子。
可韩宸……
哪怕韩二婶非常喜欢这个儿子,也不得不承认,他没有韩霄的学识深,别说入朝为官了,哪怕在街头做个正经生意也是难得。
她这辈子,是靠不上儿子福的。
既然儿子靠不上,没关系,她还有女儿。
韩二婶将主意打到了韩默身上,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她靠不上韩家人,她可以去靠外人啊!
正拿着发簪纠结的韩默并不知道,韩二婶已经打起了给她定亲的主意。
屋内。
面对韩二婶时气势冲冲的韩夫人,忽然间身体瘫软。她扶住桌子的一角,不敢看病榻上的韩霄。
“夫人,您该去休息的。”白应玖也没法坐视不理,韩夫人到底刚才帮了她一回。
再者,若王肃所言为真,眼前的韩夫人也实在可怜。
她到底知不知道韩霄的身世?
而她当年所生的那个孩子,又在何处?
韩夫人一改往日对白应玖的偏见,她的眼泪不自觉冒出,望向白应玖的目光也柔和许多。
“好孩子,辛苦你了。若不是你,我都不知道,不知道……”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如果不是白应玖偏要闯进,她都不知道韩霄受了这么大的罪。韩相爷越来越过分,哪有对亲儿子这般残忍的。
“您别哭了,现在最重要的是韩霄能够早日苏醒。”
韩夫人哭得白应玖头痛,如果哭能解决问题,她早就哭了。
“是,你说得对。最重要的是他能够醒来。”
韩夫人抹了抹眼泪,好不容易将目光移到了韩霄身上,又很快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