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路灯下的人影似乎察觉到了来者，缓缓抬起头来。
这下无论是林乘还是林凤隆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九条颈椎连在同一个脊柱上，每个颈椎的末端都是一个头颅。
金黄色的瞳孔里头的带着些兴奋，好像它已经这里等待了许久。
林凤隆的双眼微眯，漫长的生命让他在第一时间认出了对方。
鬼车鸟。
王恭厂大爆炸中出现的怪物。
一时间这位老者忘记了害怕，甚至就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无论此时这个家伙的举动有多怪异，他都能确定前面就是他要找到的地方。
“选人！”
尖利的声音打断了林凤隆的思绪，对方同时探出九个脑袋，分别对着他们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林凤隆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如此兴奋，但站在他身边的林乘神色多少有些古怪。
“什么选人？”
林凤隆有些疑惑的向对方问道，后者指着面前的老式彩电，嘴角抽了抽。
“他说的应该是这个。”
林凤隆顺着他的提示看去，他大概能看出来那是一排人物头像，白色的光圈在这些头像上来回闪烁。
这应该就是他所说的选人了。
“这是什么？”
林凤隆有些疑惑的问道，林乘终于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
“一款单机游戏，叫做拳皇。”
“嗯？”
林凤隆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彩色电视，嘴角抽了抽。
他担任听过这东西的名字，但听过不代表他会操作。
“你们的游戏币。”
全身笼罩在麻布之下的家伙用十几个瞳孔打量了他们许久，终于从长袍里掏出了几枚金币。
“这是？”
林凤隆看着自己手上的金币，只觉得呼吸有些急促。
他当然认识这些来自龙族的金币，传说这是黑王时代流通的货币，只有龙王才能铸造。
“选人！”
不等林凤隆继续打量，怪人又一次催促道。
林凤隆有些疑惑的坐了下来，林乘见状也捏着鼻子坐了下来。
他们身后的铁轨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一辆明显不属于这里的列车从外面驶来。
林凤隆只觉得心头一紧就要起来，可那个怪人的瞳孔在第一时间凝在了他的身上。
来自血统上的威压在瞬间爆发，林凤隆的面色发白再次坐下。
“看来我们到地方了。”
列车的门缓缓拉开，昂热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不是他不想一鼓作气直接冲进去，而是前方的铁轨比这边的要窄上好几寸。
曼斯和法塔加两人手里拿着枪械，死死的盯着月台上的三个人。
“我听说华夏有四大喜事。”
昂热只是一眼就认出了林凤隆，后者在听见昂热的声音时嘴角抽了抽。
下一刻他瞳孔里的金色爆炸开来，这一片空间里的空气都在一瞬间被他掌控。
可昂热的身形在原地消失了，林凤隆的瞳孔里满是惊恐神色。
他和昂热之间的距离不过十米。
时间零的拥有者需要多久才能走完十米？
这个问题可不是小学数学上的行程问题，而是摆在林凤隆面前的生死抉择。
答案是一秒。
哪怕他已经将自己的血统催发到极致，都没有办法将自己引以为傲的言灵施展出来。
此时的昂热反握着折刀，站在林凤隆的身后，温和的就像是检查作业的班主任。
”你还是太过稚嫩了啊，冯·隆·弗里德里希先生。你应该学学我的朋友弗拉梅尔·尼古拉斯先生。他为了防备我的偷袭可是全天开启言灵的。“
昂热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怒火，他手里的折刀刀锋已经抵进了对方的皮肤。
鲜血顺着刀刃滴落在地上。
“看来外界的传闻是真的，我们之中最温和的人，反倒成为了最疯狂的刽子手。”
林凤隆没有丝毫惊慌的意味，他的语气十分平淡。
昂热的嘴角向上扯了扯，露出一个微笑。
“我还是那个问题，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做出出卖我们的选择？”
老人的语气诚恳，表情和善。如果不去看他发着冷意的眸子，和他手里已经割开皮肤的利刃。
他完全就是个和蔼可亲的师长。
“绝望。”
林凤隆瞳孔中的金色彻底消失，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松下了紧绷着的身子。
“绝望？不，我不认为你绝望过。”
昂热的语气里带着些许讥讽。
“绝望时那个李雾月的杂碎在地下室苏醒，路山彦、鬼、烟灰、老虎、酋长全部都战死，绝望时梅涅克不惜三度暴血去催动言灵的时候。”
“你这个和我一样全须全尾活了一百多年的家伙怎么会绝望？”
昂热手里的刀又切进去了一点，他脸上的神情难得有些激动。
“你不知道的，昂热，我的挚友。你不知道我第一次来到中国的时候见到了什么，我原本以为龙是造物主失败的产物。
他们空有一身力量，但没有成熟的社会关系。他们完全没有办法将个体的力量整合起来，我一直以为这种丑陋的生物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做社会结构，什么叫做文明。”
林凤隆的神色有些痛苦，他的瞳孔中闪动着深深的忌惮。
昂热的神色稍微有些动容，他知道对方没有撒谎，这些都是他们在卡塞尔庄园里讨论出来的结论。
“可我错了。”
林凤隆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继续说道。
“我第一次来中国是什么时候，1873年？还是其他什么时候，我已经忘了。
我只记得当时这里的人们正处在巨大的动荡之中，你能看见留着辫子的家伙穿着西装，你也能看见像我这样的洋人走在街头。
有钱人都在想办法将家底变卖成真金白银，好离开这个病入膏肓的国度。”
林凤隆的瞳孔中露出追忆的神色，很快，他继续开口说道。
“卖给我们棺材的人姓李，他们的家族在当时很有权势。我原本以为他们只是一个和卡塞尔差不多的屠龙世家，但我没想到，他们当中隐藏着龙王。”
林凤隆的声音突然有些癫狂。
“你能想象一头潜伏在人类社会里的龙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