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有目共睹的,还需要走漏? 甚至郗愔都不得不跑到这里来找你汇报工作,我也得跑过来和姊夫讨论战事。 这消息还用得着走漏? 更不要说那些就在府衙外翘首以盼的世家子弟们了,他们可是盼星星盼月亮,就等着能见一见这位杜都督。 杜英自觉失言,摆手说道: “余和殿下之间清清白白。”
“都督是在这里吃还是在外面吃?”
正巧新安公主走了过来,就像是没有听到杜英刚刚那句话一样,旁若无人的收拾桌子,把上面散乱的公文都堆叠整齐,然后把靠近舆图的砚台也端走。 谢玄:······ 你们这认真工作的夫君和勤劳贤惠的小妻子的模样,告诉我,你们两个清清白白? “就在这儿吃吧,余还要和阿羯好生讨论一下战局。”
杜英随口说道。 “好嘞。”
新安公主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谢玄目送她转过屏风,一脸忧色: “姊夫,你这样,恐怕不好跟姊姊解释啊。”
杜英皱了皱眉: “我说了没什么。”
“但是阿姊肯定只相信眼睛所见。”
谢玄撇了撇嘴,“和女人在这种事上讲道理,姊夫觉得能讲得清?”
“你很懂啊?”
杜英合上舆图,笑盈盈的问道。 谢玄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略懂略懂。”
“那等你姊姊到了,就让你来解释吧。”
杜英叹道,“上官有难,而属下服其劳,理所应当的。 而且,你最好跟你姊姊解释解释,你是怎么略懂略懂的?谢阿羯,肯定不是那种只会说大话的人,想来已经有切身体验,所以才能信心满满。”
谢玄顿时垮下脸来。 我家阿姊,也就是你能降服,我可应付不来。 要是让阿姊知道我在寿春混青楼,还有相好的,哪怕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等等······他察觉到杜英话中的意思,脸上露出见鬼一样的神情: “阿姊······到了?”
杜英将放在手边的一份文书递给谢玄,好整以暇: “半个时辰之前送来的,你家阿姊的批阅字迹。同样的一份没有批阅的文书,则在一个时辰之前送到。 这中间只隔了半个时辰,也就是说誊抄给你阿姊的那一份儿,经过她批阅之后,再送过来,只差了半个时辰。 所以,阿羯,这说明什么?”
谢玄当即就转身向外走。 “作甚?”
“姊夫,你刚刚怎么不说?!”
谢玄悲愤的说道,连连摆手,“我先溜了,不然到时候阿姊发现我没有阻止姊夫做出来背叛她的事,不敢打你,不得把我绑在树上抽?”
杜英眉毛一挑: “阿元这么暴力的么?得问问她。”
谢玄转过屏风,差点儿撞上提着饭盒的新安公主。 他头都不敢抬,匆匆拱手告罪,溜之大吉。 最好是就当做你们都没看到我。 新安公主奇怪的看着谢玄狼狈离开的背影,一边将饭盒放在桌子上,一边问道: “谢将军不留下来用膳么?拿了两人的份过来。”
“他估计没胃口了。”
杜英摇头说道,“吃了么?”
“还没呢。”
新安公主将一个个盘子端出来,“厨房还有剩的。”
“怎能让殿下吃剩菜呢?”
杜英笑道,把舆图也收起来,“我自己来吧,殿下且坐,一起吃点。 京口到底比不上建康府,厨娘的手艺也没有那么好吧?所以也委屈殿下了。”
筷子夹着一点米饭,她笑眯眯的摇头: “虽然厨娘的手艺不好,但是胜在身份还算尊贵呢。”
杜英顿时反应过来: “这是殿下做的?”
“闲来无事,也不好叨扰都督议定军机,所以只好去厨房中打个转,看看能不能帮上忙了。”
新安公主舒坦的咬着筷子,“之前的那几个小宫女,都不算我的贴身丫鬟。 其实是父王害怕本宫不愿意嫁过去,所以派来看着本宫的,一个个笨手笨脚。 本宫早就看她们不顺眼了,加之疏雨姊姊也信不过她们,所以索性就都撵走了,图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所以这来往伺候,可就得本宫亲力亲为了。”
“殿下之前在建康府也是这般?”
杜英好奇的问道。 “那倒不是。”
新安公主摇头,苦着脸说道,“在建康府,是金枝玉叶,得行的端、坐的正,哪里能这么随意?”
杜英顿时明白过来,这就是被皇家礼数给约束惯了的小姑娘,现在终于没人管得着了,自然什么热闹都想凑一凑,有的是精力。 比如现在她晃着一条腿在外面,咬着筷子的这个动作,恐怕落在皇室的女官眼中,要惊恐的直接把公主殿下拉去闭门上课了。 “建康府还在打仗呢。”
杜英提醒道,“你父王率军占据台城,和城外的鲜卑人遥相呼应,对抗世家和大司马,殿下不担心?”
现在连杜英都有些好奇,公主殿下到底在想什么了。 前天好生泼了一盆凉水之后,她看上去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经过两天的疗养,新安公主的脚踝已经好多了,浮肿消散下去,只剩下一些淤青,不然她也不可能一瘸一拐的还能跑来跑去。 说到底还是扭得轻,只不过小姑娘家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经历过,所以一开始才显得手足无措。 听到杜英所说,她细细嚼着一棵腌菜,咽下去之后,才不慌不忙的说道: “父王是摄政王,纵然是你们口中的奸佞,可是在朝野仍然有不少拥趸,所以要把他拉下马,也得有足够的人证物证。 如今这些证据多半都在都督的手中,且建康府战局僵持不下,父王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无论是谢尚书还是大司马,都不会直接杀了他的。”
此次胡人南下,司马昱是始作俑者。 所以他必须得活着接受一些罪责。 死了的话,就一了百了了。 说到底,他是堂堂会稽王,如今事实上的皇室掌权人,他若没了,就不好直接扣上一些“罪大恶极”、“引狼入室”的帽子。 死者为大,这也是世家政治斗争的潜规则。 更何况司马昱的号召力摆在这里,若是他死了,无论哪一方下的手,都不好跟天下一个交代,也容易成为另一方攻讦的目标,认为其是仗着司马昱死了开不了口,所以往他身上泼脏水。 就是因为要平定司马昱掀起的动乱,还得保证谢安这个世家领头人物不会身死,所以杜英并不想贸然参与到建康府的乱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