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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6 章 第一百六十六章(1 / 1)

车子熄了火,贺雄辉拉起手刹,“那啥,小轲啊,你进去吧,等会儿我们来接你。”

“嗯。”坐在副驾驶的朱轲解开安全带,把腿上的书包搁到一边。

“我也去!”没等贺雄辉反应,后座的小男孩儿早已驾轻就熟地扯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跳了出去。

“啧!”贺雄辉也赶紧下车,一把揪住欢蹦乱跳的儿子,“你老实待着!”

“我和姐姐一起去!”小男孩儿开始疯狂扭动身子,两条小胳膊乱挥。

“去什么去?姐姐有正经事儿,你别瞎捣乱!”贺雄辉干脆把他拎起来,夹在胳膊底下。

“啊!!”小男孩儿开始释放魔音。

“小弟,乖。”这时候朱轲也从车头绕过来,掐了掐小男孩儿的脸蛋,“等着,下午姐带你骑车去,啊。”

小男孩儿只短暂地安静了几秒钟,很快又咧开嘴,冲着朱轲的背影抓挠起来,“我也要去,姐姐,我也要去!”

车门“嘭”地关上,身后这才安静下来。

朱轲仰头,视线被高墙阻隔,无数的摄像头在和她对视。她将校服上衣的拉链拉到顶,深呼吸,迈步走了进去。

“你好,朱轲同学。”没想到早已有人等在那,热情地朝她伸出手,“我叫项海,很高兴认识你。”

她愣了一下,并没打算和这个人握手,目光只是在他脸上匆匆打了个转,就瞥向旁边的一摞卷子。

难道还真是找我来补习的?朱轲感到意外。

项海收回空悬的手,在裤子上蹭了蹭,自己先坐下,整理着那摞卷子,“谢谢你能来,这么大老远的,回头我把补课费和交通费一起付给你。”

朱轲又把整间屋子,和屋子里的每个人都打量了许久,这才在对面的椅子坐下,“不用,我就是帮chris一个忙。”

她的声音挺甜,却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温度,像冬天裹在糖葫芦外面那层嘎嘣脆的糖稀。

“chris帮我,你帮chris,我感谢你,这没毛病。”项海冲她笑了笑。

朱轲微皱了下眉,“我不缺钱,也不是为赚钱来的。”

“你有很多零花钱么?”项海很是自来熟地问。

“嗯。”

“这么说你从来没打过工?”

“我为什么要打工?”

“当然是为赚钱咯。”项海耸了耸肩,“你就没有想买什么大件儿又不好意思朝家里要钱的时候?”

“自己赚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勤快点儿,说不定连大一的学费都能攒出来呢。”

朱轲的眼睛眨了两下。

她眉眼细长,眼梢随着眉梢上挑,明显带着朱皓炀的影子,只是更多了几分自由的灵动和属于少女的天真。

“那你打算付我多少钱?”

“唔...”项海沉思,“一节课300,外加100的交通补贴,怎么样?”

400?惊喜从少女的眼中一闪而过,又被她藏进心里。

这么算,如果自己每个星期都来的话...

“那一年可是要两万块的。”

有了这笔钱,或许在十八岁以前就可以开启自给自足的人生。而且小弟就快要上学了,到时用自己赚的钱送他个入学礼物,做姐姐的还是很有面子的。

不过,这个人负担得起吗?

“你想啥呢?”项海乐了,“我明年6月就考试了,再说等开学后你也没空了,也就寒假能挤出点时间吧。

朱轲抿起嘴角,手藏在校服袖子里掐算着,“刨去期中、期末,还有其它特殊情况,我可以保证至少有7个月的时间来上课。”

一万两千块也是可以接受的。

“不行,你现在是关键时期,别为这事儿分心。”项海表现得很坚决。

朱轲有些心急,于是又换了个角度,“那,这儿除了你,还有别人需要补课吗?”

“干嘛?你还打算把这个考点承包啊?”项海看着对面的女孩儿微歪着头,表情认真,乌黑柔顺的长马尾搭在一侧肩头。

“再介绍一个人,可以给你打折。”朱轲抛出诱饵,低垂的睫毛遮住眼里的小心思。

“打几折?”

“...九折。”朱轲心一横,给了个骨折价。

项海笑出声,“我说这位同学你也太会算计了吧?还九折,五折人家都不乐意。”

“凭什么?”

“就凭你上一节课竟然打算收双份交通补贴。”

“...噗。”朱轲没绷住,被自己的强盗逻辑逗笑,但很快又紧抿住嘴唇。

“不过你要是真想赚外快,我这倒是还有个活儿,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项海熟练地转动着手里圆珠笔,摆出一副甲方的架势。

“说来听听。”朱轲身子前倾,两只手肘撑住桌面。

“我呢,以前有个广播栏目,粉丝还挺多的。”项海一边说一边从卷子底下抽出薄薄的几页纸,“现在停更将近一年了,要是就这么放弃还挺可惜的。”

“最近我抽时间又写了些稿子,”他把那叠纸推向对面,“如果你愿意替我更新,一集一百块,咋样?”

朱轲伸手接过,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到恍然,“噢...我,我想起来了,就说你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之前chris转发的那个‘美丽陷阱’,就是你的节目吧?”

“是啊。”项海笑得有些得意,“节目咋样?值个五星好评不?”

“好是挺好的,”朱轲终于翘起嘴角,“可是,你怎么叫了那么个名啊,不是明摆着占人便宜吗?”

“别想歪,那是我的职业好不好。”项海说,“不过既然你这么说,回头我就把前面两个字去掉。”

“就叫叔叔??”朱轲失声,又立刻捂住嘴。笑声闷在掌心,逸出指缝的快乐撩动蓬松的刘海,露出一对笑弯的眼睛。

项海也被逗乐了,“你可别当面这么叫我啊,该把我喊老了。”

两个人笑了一会儿,朱轲觉得热了,就把戳着下巴的拉链拉下一截,露出里面的t恤,又把校服的衣领弄服帖,指着面前那几张纸问,“我能看看吗?”

“你还没说接不接这活呢。”

“接啊,干嘛不接。”朱轲挑眉,“不过你就这么信得过我,不怕我砸了你的招牌,把你的粉丝都吓跑了?”

“跑一个扣你工资,涨一个给你提成。要是能帮我升级成红钻主播,所有的打赏都给你做奖金。”

朱轲咬了下嘴唇,觉得这诱惑还挺大,风险与收益并存。

“行,成交。”她主动伸出手。

项海也再次伸出手,“合作愉快。”

朱轲握着他的手晃了两下,这才又问,“现在可以看了吧?”

“还是别了,你回去再看吧,不然我会不好意思。”项海又矜持上了。

“嘁。”朱轲翻了个白眼,捺下好奇心,把稿子搁到一边,又把那摞卷子拽到眼前翻着。

“没想到你还真是找我来补习的。”

“不然呢?”

热络渐渐散去,两个人好半天都没再说话,试卷翻动的“沙沙”声也被周围的悲欢离合淹没。

“其实,我知道你。”朱轲冷不防开口,白净的指尖捻动着纸张的边缘,“你也知道我吧?”

“嗯。”项海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转着圆珠笔。

“前阵子那个新闻,就是那个贩毒集团的事儿,手机、电视都被刷屏了。”朱轲的目光始终游离在项海的视线外,像在自说自话。

“那时候把贺叔高兴坏了,在家里都喝了好几次酒,还叫我也喝一杯。贺爷爷也很高兴。”

“后来,就是上个礼拜,chris忽然找到我,说她有一个朋友在准备自考,问我愿不愿意帮忙辅导一下。当时我还挺奇怪的,这事儿怎么会找到我头上呢?”

“我挺喜欢chris的,就答应了。但她让我再征求一下家长的意见。”

“没想到等我回去把这事跟贺叔一说,他就告诉我,那个人就是你,你就是帮他们报仇的那个...警察。”朱轲适时压低了声音,随后又冷冷地扬起,“不过,你们不会以为我真这么好骗吧?”

这时候她终于抬起眼,黑白分明的眸子望过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目的。”

女孩儿的目光清澈,轻易就折射出心底的期待,偏又笨拙地试探着。

项海搁下了手里的圆珠笔。

他轻易地就被这目光捕获。

同样的目光,他曾不止一次在邢岳眼中见过。喝排骨冬瓜汤的时候;追问罗美华为什么不喜欢他,他到底做错了什么的时候;站在药厂的漫天大雪里目睹他被警车带走的时候;在看邢逸清留下的照片的时候...

两个心思简单又纯粹的人,都在为了那些明明触手可及却又永远遥不可及的期望煎熬着。

在他琥珀色的眼中,他们一定都看到了自己失落的脸。

圆珠笔很快又到了朱轲手里,在试卷的空白处毫无规律地涂抹着,“唰唰”作响。

“你认识朱皓炀吧?”小姑娘到底还是沉不住气了。

“算是认识吧。他帮过我的忙。”项海实话实说。

“是他叫你找我来的吧?”

“唰唰”声停了,朱轲紧盯着笔尖。

项海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一定在期待吧。不然也不会特意穿着重点高中的校服来这种地方,那么出众,就像把成绩单穿在了身上。

上一回来这儿她还是个小学生,被爸爸的模样吓到,落荒而逃,消失了近十年。现在她长大了,鼓足了勇气,带着她的骄傲。或许爸爸就在某个地方看着呢?或许看在她这么努力的份上,就别再为过去的事难过了吧。

她还在等待着,一分一秒,笔尖一动不动。

“没有没有,真的!”项海慌忙摆手,“是我拜托chris帮忙的,真的不关皓炀哥的事。”

“我跟他都不熟,连句话都没说过。你可千万别误会他啊。”

朱轲紧绷的肩膀这才松懈下来,轻轻吐了口气,马尾也跟着滑到一侧的脸颊上。

圆珠笔的笔尖又滚动起来,这次有了些规律,一圈套一圈,像在构建一座迷宫。

“他没跟你说话,可能也不是高冷,单纯是因为哑巴了。”她的语气又变回凉冰冰的。

“皓炀哥现在能说话了,”项海解释说,“但比较费劲,所以他平时也不爱出声。”

朱轲一下子抬起眼。项海瞬间又陷进她那种目光中。

他赶紧趁热打铁,“要不你把手机号留下吧,回头我转交给他,让他给你打电话?”

朱轲又看了他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垂下头,“算了。”

如果真的想打,也不至于等到今天。

可是,她还是有些不甘心。项海明明就是受人所托。

于是她在被涂得乱七八糟的试卷一角写下一串号码,“这是我手机,不过打电话就算了,可以发微信。”

项海无奈地笑了,“同学,你当这是学校呢,还发微信,哪来的手机啊?”

“......”朱轲也被自己整无语了,抿起嘴唇,默默把那一串数字划掉。

项海也不拦她,小心地建议着,“其实不方便打电话的时候,你们可以写信。”

“...写信?”朱轲皱起眉,“现在还有人写信?是老年人吗?”

“......”

被00后ko,项海一头栽进时代的鸿沟,算是把邢岳曾经的苦尝了个够,又没他那种杠到天荒地老的本事,只能趴在沟底慢慢石化。

察觉项海好像突然就沧桑起来,朱轲敏感地意识到,“别告诉我你就是喜欢写信的那种人。”

“嗯,在写,天天都写。”是的,我就是那种戴着老花镜写信的90后。

“......哦,对不起。”朱轲觉得这个时候不该笑,赶紧把气氛朝温馨的方向拉扯,“是写给你的爷爷奶奶吧?还是姥姥姥爷?”

项海实在不知这话该怎么接。

朱轲将他的扭捏尽收眼底,心里咯噔,“别告诉我,是给你女朋友...”

这是什么古董级的恋爱方式?这两个人是出土文物吗?

“不是...”项海抓了抓脑门。

“那是你...老婆?”

“也不是...”

朱轲就有点儿看不懂了。

“是...我男朋友。”项海说。

“!!!”

朱轲的眼睛瞪得史无前例的大。

这是什么教科书级的恋爱方式?这两个人三次元走出来的cp吗?

她的心跳莫名加快,“没骗我吧?”

“骗你干嘛。”

“果然...”

“果什么然?”

“果然长的帅的人都有男朋友了。”

“......”

“那你男朋友帅吗?”

“当然。”

“比你还帅?”

“必须的。”

“有照片吗?”

“...没有。”

“那是他先追的你吗?”

“......”

“是你追的他?”

“也不算吧。”

“双向奔赴?!”

“你哪来这么多词儿啊?”

“靠。”

“喂...”

“谢谢,我嗑到了。”

朱轲叹了口气,撒着几颗小雀斑的脸颊被两手撑得变了形,情绪莫名地陶醉在属于别人的、有些虚幻的浪漫里。

“可我还是不懂,你们为啥不打电话呢?这里不允许打电话吗?”

应该不会,她查过资料的,监狱里是允许给外面的家人打电话的。

项海收回被涂得面目全非的卷子,重新折整齐,“我们都曾经是,咳,警察,有时候忙起来经常几天都见不着面。”

方方正正的卷子在项海手里转来转去,“所以见不到的时候我就习惯去翻翻聊天记录。但到了这里,没有手机,也没有聊天记录。”

“说过的话会顺着电流溜走,可写在纸上的字永远都在纸上。”

说到这,项海顿了一下,“朱轲,想念一个人的滋味你一定知道。”

朱轲正沉浸在项海略显苦涩的爱情故事里,忽然被叫到名字,她怔了一下。

“其实你想念的人也在想着你。”

“因为人的大脑闲不住,总要想些什么。如果你恰巧是他的唯一,那么他一定也一样想你。”

“有时候越是喜欢一个人就越是想把自己藏起来。觉得他那么好,像宇宙里最亮的那颗星,可自己却像尘埃。或许做一颗不发光的卫星,就那么围着他旋转就好了,永远保持着安全的距离,远远地看着,连影子都舍不得投在他身上。”

朱轲死死地咬住嘴唇。

项海看着她,“监狱里的日子并不好过,尤其当一个人失去希望的时候。有些人注定要在这里待很久,甚至一生。有的人从没收到过一封信,有人的信早就翻烂了,字都看不清楚。”

“我很幸运,我思念的人经常给我写信,每一封我都能倒背如流。”

“朱轲,我说这些绝没有要绑架你的意思,也不是替皓炀哥说话。这是你们父女俩之间的事,别人谁都没资格插手。”

“我只是希望你别再这么难为自己。相信我,你所有的心情我都明白,因为你经历的一切我都成倍地经历过。所以我才希望你能过得开心一些,就像现在的我。”

朱轲的眼圈早就红了,可泪水汹涌,她硬是忍住没让它们掉下来。

“如果他,他真的想我,为,为什么不找我,他从来没找过我,连一个电话都没打过!他为,为什么不给我写信!我现在就在这里,他都不来见我!”

“因为他没有勇气。”项海说,“因为你比他勇敢得多。”

“勇敢?我??”朱轲抬起眼,咬得发白的嘴唇微张着。

泪水到底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争先恐后滚过那几颗小雀斑,在她仍显稚嫩的脸上留下长长的两条水痕。

她不明白。

“他们说他杀了人,说他是杀人犯,说我是杀人犯的女儿。你看见他脖子上那条伤疤了吗?贺叔说他身上还有更长的。他怎么会不勇敢?”

“那不叫勇敢。”

项海在身上摸了一圈儿,没有纸巾也没有手绢,只好放弃。

“朱轲,说实话,你觉得我勇敢么?”

朱轲拿校服袖子在脸上狠狠抹了一把,“当然。”

她带着浓重的鼻音,“贺叔说,你在那个贩毒团伙里当...当,就是那个。”

“他说是九死一生的差事,一般人绝对做不来。说你活下来全凭命大。”

项海笑了笑,撑着下巴,“可我怎么觉得,我一点儿都不勇敢?”

朱轲擦干泪水,怔愣地看着他。

“我到现在都害怕别人叫我毒贩子的儿子;我的男朋友,是我先喜欢他的,却不敢跟他说;我害怕失去他,却不敢让他等着我;我害怕得到那些美好的东西,因为我觉得总有一天会变本加厉地失去它们;我甚至害怕做噩梦。”

“不过我真的很幸运,因为我爱的人很勇敢,他把勇气分给了我。”

“于是我就变成了更好的自己。”

“朱轲,我觉得你也很勇敢,比皓炀哥勇敢。所以你愿不愿意把勇气分给他一点儿?”

-

朱轲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扯过安全带系好。

贺雄辉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觉得好像没啥异常,就小心地问了句,“小轲,补习顺利不?”

“嗯,挺顺利的。”

“哦,那就好。”贺雄辉松了口气,发动了汽车。

坐在后座的小男孩儿正在专心致志地剥橘子,见朱轲回来了,立刻把剥得坑坑洼洼的橘子朝前面递,“姐姐,吃橘子。”

朱轲回过头,发现橘子水已经顺着小胳膊淌到了胳膊肘,赶紧拽了张纸巾去擦,“小弟真好,姐不想吃,你吃吧。”

小男孩儿不乐意,身子一拱一拱的,执着地把橘子朝她手里塞。

朱轲只好接过来。

她转回身子,剥了一瓣放进嘴里,甜水四溢,伴着橘子的香气。

她又扯了两张纸巾,把剩下的橘子包好搁在腿上,也把手擦干净,然后拿起项海交给她的那几页稿子。

她展开第一张。

《关于勇敢》

到底怎样才算勇敢?这个话题有点大,不好回答。

我身边就有很多勇敢的人。

有人一直在孤独地攀登,没人相信他能到达顶峰;有人一辈子平凡,却敢把像怪物一样流浪的小孩儿领回家;有人像火焰般炽烈地爱着,在每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燃烧着。

他们像火种一样传递着,蔓延着,于是我这个胆小的人也被照亮了。

对于我来说,那些虽然害怕但也要去做的事,就是勇敢的证明。

勇敢是在枪林弹雨里跳动的心脏,是在荒漠里开出的花,是最黑暗的深渊里的那束光。

我还不够勇敢,但我会努力变得更勇敢一些,为了那些把我点亮和需要我去点亮的人。

希望你也一样。

“小轲,你没事儿吧?”贺雄辉发现朱轲自打上车就盯着那几张纸看,还时不时吸着鼻子。

“没事儿。”朱轲摇了摇头,又翻开下一页。

《关于家》

我的家是一间带着橘子味的房子,里面住着我最爱的人。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可心却总像有感应似的同步跳动着。

我开心的时候他比我更开心,他伤心的时候我比他更难过。

原来这就是家人的感觉。

同在一个屋檐下,欢欢笑笑,吵吵闹闹,偶尔鸡飞狗跳。

而我男朋友的家就是个概念,可以是豪宅,可以是班房,甚至马路边也行。

所以你能想象我们的家究竟是啥样么?

那么你的家又是啥样的?你在回家的路上么?你的家人在等你么?

......

“哎,那啥,小轲啊,你这是咋的了?”

又发现朱轲低着头坐在那,眼泪啪嗒啪嗒地朝那叠纸上掉,贺雄辉慌了。

“咋还哭了?到底遇上啥事了,你倒是跟我说啊!”

朱轲把那几页稿子折起来,收进书包,又抹了抹眼睛,这才转过身子,“贺叔,谢谢你。”

“?”贺雄辉更懵了。

“还有小弟。”她又回过头,冲后座上还在认认真真剥着另一个橘子的小男孩儿说,“也谢谢你,小弟。”

小男孩儿抬起头,愣了一下,明显没听见前半句,只听了个“谢谢”。

于是他就条件反射般笑起来,“谢谢姐姐。”

“姐姐您好--对不起--谢谢--没关系--再见...”

她被逗笑了。

在小弟无限循环的文明礼貌用语bgm中,朱轲擦干眼泪,对贺雄辉说,“贺叔,我想去看看我爸,你能帮我联系他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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