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海整晚就只装好了一只纸箱。
邢岳自己不干活,也不让项海干,一个劲地催他赶紧上床休息。
等到两个人躺在床上,又不肯睡觉,揪着他说了半宿的话。
“小海,你别睡,再陪我聊会儿吧。”
已经十二点多了,项海困得睁不开眼,翻了个身,脸朝着墙,“你说吧,我听着呢。”
几个小时下来,邢岳就像个热心的居委会大妈,把他的个人情况扒了个底朝天。
从平时爱喝凉水还是爱喝热水,到吃火锅喜欢什么锅底;从身高体重两眼裸视力值,到穿多少码的鞋和什么尺寸的内裤;从最喜欢哪个颜色的花,到为什么你不在的时候我每天给阳台上的花浇水它们却集体变黄;从在警校的时候有没有人欺负你,到派出所有没有人欺负你;从周勋对你好不好江渊有没有为难你,到后来情绪被调动起来,又把那两人骂了一通。
聊着聊着,甚至还意外地发现,他们竟然是小学校友。
两个人都是在师范附小念的小学,而且都被一位姓陈的数学老师教过。只不过项海入学的时候,邢岳刚好毕业。
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邢岳的问题五花八门,却无一有关项海在明州时的生活。
甚至有几次项海自己提到了舅舅,都被邢有意岳岔开。
这种小心翼翼让项海感到温暖,同时也觉得心里不是味,于是干脆转过身。
“哥,睡吧。”
“不睡!”邢岳又把他扳回来,脸朝着自己,“我还没困呢,你年纪轻轻的,也太不顶用了吧!”
“是啊,为啥你还不困呢?”项海只好又睁开眼。
“因为我身体好呗。”邢岳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在项海的脑门上亲了一下,“你看我问了你这么多问题,你就没啥想问我的?”
比如“你知道我生日是哪天么”,“到时候会送我礼物么”,“哥你的生日是哪天”之类的。
项海抬起头,看着灯光下那双温柔的眼睛里满含着期待,“哥,我这个人其实挺怪的,是吧?”
“怎么怪了?”邢岳没听明白。
项海把胳膊枕在脑袋底下,盯着自己的手肘,“我知道别人是怎么谈恋爱的,我也知道自己这样不正常。其实...我身体也挺好的。可我就是做不到。”
他越来越没有底气,“我怕你会觉得,我没有像你喜欢我那么喜欢你。”
项海说着,紧抓住邢岳的衣襟,把脸埋进去。
喜欢没办法称量,也不该被拿来比较,但他知道,邢岳的喜欢要厚重得多。就像在跷跷板上,自己永远是被高高捧起的那一个。这种不能给对方同样快乐的游戏不公平。
该小心翼翼的人明明是自己,可在他们的恋爱里,邢岳却总是保护着他,让他随心所欲。
这同样不公平。
“...嗐!”邢岳总算是听明白了,觉得哭笑不得,“我以为你说啥事呢。”
他伸手把项海搂过来,在他后颈上轻轻捏着,“你这人是不是对谈恋爱有啥误解,还是对我有啥误解啊?你这脑子里除了,那啥,还能不能有点儿别的东西?”
“我,我是,比你色那么一丁点,可真没你想的那么饥渴。”
“你别总成天瞎琢磨。那次,不是因为你回来了,咳,高兴么。”
“再说,当时主要是你勾搭我来着,其实我一点都不想,真的。”
邢岳也有些郁闷,就觉得项海现在总是纠结这事,有一半是他造成的。
“可是我想。”项海从他的怀里抬起头。
“......”
邢岳不知所措,只好把他的眼皮阖上,“不,你不想。”
可等手拿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仍看着他。
看得他声音发涩,就像灌下一杯烈酒,勾起一团火,在喉咙里灼烧。
“...操,你可别,勾搭我。”
“那你勾搭我试试。”项海就是那团无声燃烧的火。
而邢岳就像堆干柴,根本经受不起这种考验,立刻摁住他的肩膀,压下去,“可以试试么?”
项海点了点头,不过邢岳没看见。
他已经深埋在项海颈间,一只手正解着项海睡衣的纽扣,又含糊不清地问了句,“你确定么?”
项海就“嗯”了一声,然后又推了推他的肩膀,“哥,能把灯关了么?”
邢岳赶紧把床头的灯关掉。
项海的身体和他的嘴唇一样滚烫,又很紧张,腹肌都隆了起来。
“你放松点儿。”邢岳亲吻着他,温热的掌心轻轻舒缓着小腹上的沟壑。
可项海还是紧绷着,就在邢岳的手指刚刚钻进他内裤时,身体下意识地朝旁边躲了躲。
邢岳停了手,看着月光下项海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不用这么勉强自己。”
他不知道项海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抗拒,他很想知道,但不能问。
项海已经一点点地向他分享了不少秘密,这对项海来说不容易。
但关于这个,始终是禁区。
或许这就是他所有噩梦中,最最沉重和黑暗的那个。
邢岳很想帮他,也能感受到项海也想尝试自救。可两个人都找不到方向。
“睡吧,别折腾自己,啊。”邢岳又亲了他一下,就要把手抽出来,可手腕却被用力按住。
“哥,我想试试。”项海舔了舔嘴唇,声音很低,但难得的坚决。
“你帮帮我。”
-
第二天,项海被一阵一阵“嗤啦嗤啦”扯胶带的声音吵醒。
他勉强睁开半只眼,朝身旁摸了摸。邢岳没在。
又是一阵“嗤啦”声,跟着就是“嗵”的一声响。
“哥?”项海爬起来,“你在干嘛?”
“打包!”邢岳在厨房里喊。
项海把睡衣套上,一边系扣子一边朝厨房走。
厨房门口摞了几只箱子,他侧着身子挤进去,“你咋这么早就起来了?”
“还早呢,都几点了。”邢岳停下来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看见没,我都收拾差不多了。”
“太厉害了。”项海朝他竖起大拇指,又拍了拍封好的几个纸箱,“里面的东西是分类装的么?”
“没有。”邢岳倚着冰箱点上一支烟,“就那么随便装的,逮着空就塞点儿。”
项海没忍住皱了下眉,“你咋不分类打包呢?”
邢岳一瞪眼,“我给你弄妥妥的还挑三拣四?”
他伸手把项海拎过来,胳膊朝他肩上一搭,“要是指望你起来收拾,至少还得再等一个礼拜。”
项海偏过头看他,“昨晚要不是你瞎捣乱,我早就弄完了。”
“昨晚不是忙么。”邢岳的眼睛立刻笑弯了,吐出的烟雾不怀好意地扑在项海脸上,“晚上的时间多宝贵啊。”
项海的脸立马红了,把他的烟抢过来,自己叼着。
“哎,等会儿。”邢岳像忽然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把项海拽到面前,左看右看,“嘿,对称了。”
“什么?”
他端详着项海脖子上已经变得浅淡的牙印,又美滋滋地把头歪向另一边,“一边一个。”
项海瞬间明白了,转头就跑出去照镜子。
很快,邢岳也出现在镜子里,笑得像个牙雕艺术家。
项海搓着脖子,和镜子里那双亮晶晶的狗眼对视,“又让那狗给我咬了。”
“你他妈...”艺术家变了脸,一个恶狗扑食,“谁是狗,你骂谁是狗呢...”
正闹着,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邢岳抓过来一看,就朝项海晃了晃,“看见没,真正的狗在这呢。”
说完就按下了接听键。
“喂,老邢,起来了没,干啥呢?”
项海叼着烟笑了起来。
“早起来了。”邢岳在项海乱糟糟的头发上呼噜了一把,“正帮我对象搬家呢。”
项海无声狂笑。
“......”
电话那头忽然陷入沉默,跟着就叹了口气,“老邢啊,真的,咱别这样了,行不?”
“我他妈都失恋九九八十一回了,也没堕落成你这怂样。”
“上回咱不都说好了么,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你没对象憋得难受,跟我吹吹牛逼,这我都理解。”
“好家伙,你这咋还变本加厉,自导自演上了呢?谁给你的剧本啊?哪来的对象啊?往哪搬啊你?”
项海听得清清楚楚,赶紧摸了摸毛,表示心疼。
邢岳干脆按下免提,把手机搁在桌上,“搬到我那。从今天起我俩就住一块儿了。”
“操,没完了是吧?”方乔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还你俩?是不是还打算给你的左手和右手办场婚礼啊?到时候我是不是还得随礼啊?”
项海直咧嘴,连连摇头,把邢岳的左右手抓过来,挨个亲了亲。
邢岳本打算和方乔至少对骂上几十个回合,可这会儿却释然了。
他看了眼时间,“老乔,我现在不跟你废话。”
“我对象说了,要请你吃饭。中午你有空没?”
方乔又沉默了,这次的沉默更久,“邢岳,你他妈忽悠我呢是不?”
邢岳难得的心平气和,“忽悠你我不是人。”
“你他妈本来就是个狗!”
项海拼命点头,又朝自己脖子上猛指。
邢岳忍住笑,把他的手抓住,“别他妈废话了,说,来还是不来?”
方乔被他的气势震住了,既不能相信,又百抓挠心地想过来看个真假,“真没忽悠我?你敢发誓吗?”
“敢啊!”
“那你就拿咱俩十几年的友谊发誓!”
项海和邢岳同时皱眉。
“行,我发誓,”邢岳冲着手机说,“要是忽悠你,我就没你这个朋友。”
“操!”想了会儿,方乔才觉得这话不对味儿。
“行了,地方你选。选好了告诉我,咱们等会儿见。”
“我对象催我干活呢。挂了。”
“你他......”方乔的最后一句被生生掐断。
“谁催你了?”项海看着他乐。
“不用你催,我自律。”邢岳也笑起来,“你赶紧去收拾收拾,方乔干这种事儿积极着呢,一会儿就得发消息过来。”
-
一个小时以后,方乔坐在一间海鲜酒楼华丽的包间里喝着茶。
这是东江挺有名的一家“不吃后悔,吃了更后悔”,以华而不实著称的饭店。他选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狠宰邢狗一顿。
让他吹牛逼,让他没完没了地吹牛逼,让他轻视他们之间的友谊。
以自己对邢岳的了解,方乔认为,那人有99.9%的概率会自己一个人过来。
到时候自己就一边吃着海鲜,一边尽情地羞辱他。
正计划着,包间的门开了,服务员热情地把外面的人让进来,“两位先生,这边请。”
方乔抻着脖子朝门口看。
服务员朝屋里的三个人微笑致意,然后又礼貌地退了出去,把门带上。
方乔放下茶杯,站起来。
饶是他早已计划了种种可能,眼前的情形还是出离了他的想象。
前面那人是邢狗没错。一个月没见,除了人瘦了点儿,别的没变。
可他身后那人是谁?还挺帅。
邢岳拉着项海走过来,“瞅啥呢老乔,不认识了?”
“啊...”方乔回过神,扶了扶特意架在细长条眼睛外面,没有镜片的黑框眼镜,摆起了斯文,“请问这位是?”
“那个,给你们介绍一下。”邢岳清了清嗓子,手指着方乔,看着项海,“这位是方乔,我哥们儿,十几年友谊的那种。你就叫方乔哥吧。”
项海真诚一笑,伸出手,“你好,方乔哥。”
方乔莫名其妙地伸出手,眼睛看着邢岳。
“这是项海,”邢岳也看着他,“我对象。”
实话实说,邢岳现在多少有那么点儿忐忑。
方乔和罗美华,和老所长、刘阿姨都不一样。
有亲情做纽带,即便得不到认同,亲情也还在。而友情,一念不和,或许就没了。
他自认为很了解方乔,可面对这种事,他也猜不出方乔会是种什么反应。
他当然希望能得到方乔的支持,毕竟是十几年的哥们儿。但如果他不理解,自己也完全能够理解。
方乔机械地和项海握着手,嘴里念念有词,“你好...你好,刚才他说,你是...”
“我是邢岳的男朋友。”项海尽量把话说得简单明了。
“哦...”可这还是引起了方乔无限的遐想。
这时门开了,服务员再次走进来,看着方乔问,“您好,请问您刚刚点的菜,现在可以上了吗?”
“...哦,可以,可以。”方乔回过神,吸了吸鼻子,“那啥,老,老邢,趁着菜没上,咱俩出去抽根烟,这里头不让抽烟。”
说完又朝项海干巴巴一笑,“那个,你先坐着,喝点儿茶,我俩去抽根烟。”
然后就跟邢岳一前一后出了包间的门,下楼,绕到饭店后身的一个小巷子里,点起一支烟,“你,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我听听?”
“你哪句没听清啊?”邢岳也点了支烟。
“行,老邢,你真行。”方乔狠狠朝邢岳一指,“我再问你一遍,这是真的,还是他妈的忽悠我?”
邢岳平静地说,“真的,我拿咱们十几年的友谊发誓。”
“滚!操!”方乔怒了,“什么j8十几年的友谊?十几年的友谊你他妈一直不告诉我,非等现在才说?”
邢岳皱了皱眉,“你他妈嘴里干净点儿。”
方乔没理他,胡乱地抽着烟,把他们十几年的友谊像过电影一样匆匆过了一遍。
“我说呢...”他不住地点头,“我说你怎么从来就不找女朋友呢,人家校花倒追你都不干...”
“我他妈这双慧眼竟然没看出来?还以为你他妈假清高呢!”
“我说那回咱们去打球,那俩哥们儿开玩笑撩你,你咋拿球杆抽人家呢。”
“现在我算是明白了。”
“邢岳,你他妈就是个狗,亏得我这些年对你掏心掏肺的。”
方乔骂一会儿,感慨一会儿。感慨完了,又接着骂。
等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又忽然怀疑起来,“你说他是你对象,有啥证据吗?别是你俩合伙逗我玩儿吧?”
邢岳无奈了,“逗你好玩儿么?”说完就掏出手机,把屏幕点亮,“看吧。”
方乔把手机抓过去,就看见锁屏的背景是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两个人都穿着警服。
一个是邢岳,笑得像个傻逼。另一个是刚才和他握手的那个小老弟,胸前还挎着一朵夸张的大红花,跟新郎官似的。
两个人的头轻轻靠向对方,都笑得很开心。
他“哼”了一声,把手机扔回去。
真是没想到,邢狗还会这么笑呢?太贱了!
邢岳把手机揣回兜里,拍了拍方乔的肩,“对不起,老乔。今天的确挺突然的。”
“我不是故意瞒你,不过,这种事,我也不愿意多说。希望你能理解。”
方乔把烟头扔到地上,拿鞋底来回碾着,“我明白,也理解,但还是生气。”
他撇了撇嘴,抬起头,“所以说,你是认真的?不是随便玩玩儿?”
邢岳挑起眉,“你说呢?”
方乔白了他一眼,“行,我懂!”跟着又朝他肩上拼命一拍,“我他妈,祝福你!替你高兴!行不!”
邢岳这才笑起来,“行。那我谢谢你。”
“走吧,赶紧上去。”说着就推着方乔往巷子口走,“要不项海该等着急了。”
方乔走在前面,啧啧了两声,“德性!”
可走着走着,又忽然回过头,表情有些幽怨。
“干啥?”邢岳看着他。
方乔拢了拢精心打理的头发,“老邢,我现在怎么有点儿伤自尊的感觉呢。”
“谁伤你自尊了?”
“你!”
“不可能。你的自尊四舍五入就等于没有,我拿显微镜都伤不着。”
“滚!”方乔一拳打空,“真的,老邢,你把我整的都不自信了。”
“我怎么你了?”邢岳准知道他没憋好屁,但看在友谊地久天长的份儿上还是得问一问。
方乔挺直身板,又把名牌外套整理了一下,“老邢,你说我,是不是挺万人迷的?”
邢岳摇头,“没看出来。”
“我不帅吗?”
“凑合着能看吧。”
方乔仰起脸,表情颇有些不甘,“那咱俩在一起这么多年,你就从来没对我有点儿想法啥的?”
“......”
“还是怕被我拒绝,连哥们儿也做不成,就一直忍着。所以这么多年你才心甘情愿地单着?”
“滚!!!”
“操!!!”
邢岳被这种毫无底线的自信整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把方乔揪过来,“我警告你啊,等会儿上去你少他妈胡说八道。”
方乔不耐烦地把他甩开。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回到包间,推开门,看见菜已经差不多上齐了,项海正一个人坐在桌边喝着茶。
邢岳过去坐在他旁边,“等着急了吧。”
“没有。”项海笑了笑,拿起茶壶给邢岳倒了一杯,“喝点水吧。”
方乔坐在他俩对面,正酸溜溜地看着,项海又端着茶壶站起来,“方乔哥,给你也倒上。”
方乔一愣,也赶紧端起茶杯,“谢谢,谢谢。”
水倒完,他冲项海笑了笑,“那个,项海,不好意思啊,我跟邢岳挺久没见了,刚才在外面多聊了一会儿。”
“没事,方乔哥,你不用这么客气。”项海笑着,又坐回自己的位置。
邢岳一杯茶喝完,又把杯子递过去,“老乔最大的特点就是从来不会客气,所以你也别跟他客气。”
“这茶还挺香。”
项海又替他倒了一杯,“那你多喝点儿。喝完我接着给你倒。”
方乔撇了撇嘴,端着茶杯坐了回去。
菜上齐,三个人开始边吃边聊。
方乔夹起一只虾,不紧不慢地剥着,“项海,你也是警察啊?”
“对,我也在振华分局,跟邢哥一个单位的。”
“哦。”方乔瞥了邢岳一眼。
就看见他连着朝碗里夹了好几只虾,一边剥一边说,“人家是劳模,又是奖章又是锦旗的,比我强多了。”
说完把剥好的虾放进项海碗里,又拎起了第二只。
项海低头笑着,夹起虾仁,咬了一口,“邢哥你也吃啊,我自己剥就行了。”
“吃你的吧。”
很快,第二只虾仁也送到了项海碗里。
方乔搁下筷子,就感觉自己的虾好像不那么香了。
他举起酒杯,“来,老邢,先别忙活了,咱们仨得干一杯。”
项海赶紧放下筷子,把酒杯端起来。
邢岳把手擦干净,“老乔,项海酒量不行。”
“没事的邢哥,我可以。”项海站起来,朝方乔举杯,“这一杯算我敬方乔哥的。”说完又偏过头去看邢岳,“还有邢哥。”
邢岳笑着,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项海也一点点把酒喝完,又赶紧喝了口茶水。
方乔也干了。
听项海一口一个方乔哥,喜气洋洋地叫着,他心里还挺美。
他也看出项海的酒量不太行,才一杯下肚,眼尾就红了。
看着邢岳那一脸的关切,方乔就觉得挺有意思。
在他的印象里,邢岳就不是个会无微不至照顾别人的人,尤其是在酒桌上。
邢岳的酒量很好,唯一一次喝醉是在他第二次高考完,他们几个哥们聚在一起,为他庆祝。
那时的邢岳很不开心,谁敬他酒都喝,没人敬他就自己喝。最后终于喝得不省人事。
等他们几个把他送回家的时候,又被罗美华吓得发誓再也不登他家的门。
可现在邢岳变了。
就像那张照片,脸上总是挂着被爱情冲昏头脑的笑。
虽然模样真的很傻逼,但是真的挺好。
方乔吸了吸鼻子,又把自己的酒杯倒满,站起来。
“项海,这杯我敬你。”
见项海也准备倒酒,就摆了摆手,“你不用喝,这杯我自己喝。”
“既然你是老邢的对象了,咱们就都是自己人。自己人就不用瞎客套,有啥话我也就不憋着了。”
这话风让邢岳感到一阵紧张。
他看向方乔,可方乔根本没理他,仍注视着项海。
“我们老邢呢,狗是狗了点儿,可人还是好人。”
“他能有个对象不容易,我替他高兴。我也祝福你们,希望你们过得好,过得开心。”
杯中的酒水有些晃动,从杯口漾出几滴。
“看得出来,老邢对你不错。所以也希望你能踏踏实实的,好好对他。”
“别让他伤心。”
方乔再次把酒杯举高,“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说完他一仰头,把杯里的酒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