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对此不置可否。 想也知道,相比于三井号上注定活不长的船员,他现在一定更想揪出出卖组织的叛徒,然后发挥卧底粉碎机的威力将之剿灭。 郁江一跃而起,翻过已经被炸弹炸碎的窗户,向着某个方向移动。 琴酒总是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对帕佩特有着天然的信任,伏特加就更没人权了,这种时候跟上大哥才可能活下去。 郁江的脑海中就像是有一幅三井号的设计图一样,他目不斜视,目标明确地移动着,中途不曾犹豫半点。 救生艇在专门的甲板,那里已经被组织和三井号自身的炸弹彻底炸毁了,三井号船员想要逃生,就必须换一种方法。 而整艘货轮唯一能隐藏救生艇并逃脱组织检查的地方只有底层甲板! 那里原先在三井号的吃水线以下,唯有在三井号即将沉没的当下可以暴露在水面之上。 郁江他们抵达的时候,船员们刚登上救生艇准备逃离。 “琴酒。”
郁江轻轻地唤了一声。 不用他提醒,琴酒早在郁江出声的同时就已经举起手枪,对准救生艇“砰砰”连开两枪。 船员四散躲藏,但他们很快就发现刚才的子弹并不是冲人去的。 救生艇脆弱的船身被子弹击破,两颗子弹四个弹孔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补好。 在琴酒枪声的掩护下,郁江以一种极轻巧的姿态掠进船员之中,用匕首近距离收割着他们的性命。 船员大多不精于体术,在这种郁江彻底放飞自我毫不在乎后果的爆发下,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就连逃命都显得毫无意义。 伏特加艰难地爬到琴酒身边大声说:“帕佩特疯了吗,他就不怕大哥分不清敌我误伤吗?不过大哥还是厉害,这么多枪都没有打中帕佩特。”
琴酒一个眼神都欠奉,而他给伏特加的回应更直观有力。 他毫不客气地将枪口对准郁江,果断扣下扳机。 子弹几乎是贴着郁江的脸颊射出,正好命中他前方做无谓抗争的船员。 伏特加被这惊险的一幕吓坏了,声音都在颤抖:“大、大哥,这、这也太危险了吧?”
琴酒继续配合郁江开枪,枪枪都是擦着郁江钻进敌人的身体,看上去他像是被组织内精于人体描边术的狙击手同化了,但只有琴酒自己知道,他的每颗子弹都是朝着郁江致命之处射去的。 帕佩特这个状态,虽然后遗症明显,但在当下还是激起了琴酒躁动的心情。那是阔别已久的,遇到实力相当的敌人时发自内心的喜悦和好战情绪。 郁江似乎根本不在乎向他飞来的子弹,却总能在危急关头恰好避开。这样看起来,倒像是他和琴酒配合完美,信任非常。 战斗很快结束了。 底层甲板被血腥笼罩,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恶心的血腥味,混杂着海风的腥咸和硝烟的臭味,让这里变得犹如地狱。 郁江半跪在地,用匕首支撑着身体,他的衣服上、脸上、头发上到处都混杂着分不清敌我的鲜血,面部却彻底失去了血色。 他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很清楚,能杀掉三井号上的所有船员和雇佣兵,几乎已经将他仅有的能量全部耗尽。 透支身体的后果渐渐开始浮现,郁江很快就连半撑着身体都做不到了。 在他胳膊一软向布满粘稠血液的地板上摔去前,一双带着纯然冷漠的眼眸撞入眼底。 郁江张了张嘴。 可那声“琴酒”到底还是在声带振动前就淹没在迷失的意识之中了。 “帕佩特!”
伏特加下意识上前半步,又陡然意识到他老大还在身边,急忙止步。 却听大哥冰冷的声音道:“带上他,我们走。”
“啊?是!”
伏特加打横扛起郁江,这时他才发现青年轻得吓人,身上一点肉都没有,整个人单薄如纸,简直无法想象他刚才是怎么杀死那么多敌人的。 如果陷入昏睡的郁江听到伏特加的心声,一定要爬起来吐槽:不是只有像伏特加这种身材的人才叫健康啊喂! 他怎么没有肉了?他明明有一层精炼矫健的肌肉! 三井号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了,琴酒没时间耽误,他命令伏特加扛着帕佩特,自己走在前面,迅速朝基安蒂约定的位置赶去。 今晚的计划出了一点差错,不过他已经基本能确定叛徒是谁了。 至于任务主角…… 琴酒隐晦地扫了一眼郁江,打开手机,屏幕上安静地躺着一封邮件—— [带他回来。] 邮件没有署名,但组织高层都知道这个地址背后的人是谁。 狂热的海风扬起基安蒂精干的短发,眼尾的蝴蝶在迷离的视线中越发灵动。 她伫立在晃动的汽艇之上,面露不耐。 “琴酒他们怎么那么磨蹭?!”
基安蒂一边把玩着手枪一边没好气地抱怨。 他的搭档科恩——组织顶尖狙击手之一——坐在下方,神情平淡:“也许出什么意外了吧,我刚才看到爆炸了。”
“不用你说我也看到了,真是的,本来还想着……”基安蒂眼睛一亮,“他们来了!”
“嗯?伏特加肩上那是帕佩特吧?他受伤了?”
不用他们刻意靠近接应,琴酒和伏特加身手都不错,轻而易举就从三井号跳到了汽艇上。 只苦了可怜的帕佩特,被伏特加这么一颠,差点把白天吃的东西都吐出来。 “帕佩特这是?”
“体质太差,晕到敌人堆里了。”
琴酒回答了科恩的问题,但在基安蒂出言嘲讽之前,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那些敌人都被他杀死了,一个不剩。”
基安蒂:“……” 是她太天真单纯,她怎么能小瞧曾经与琴酒分庭抗礼甚至在任务完成率上还始终压琴酒一头的帕佩特呢? 就算帕佩特真有什么问题,也不是她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区区狙击手能置喙的。 最闹腾的基安蒂沉默了,那就意味着整艘汽艇将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他们四人明明隶属于同一行动组,却默契地相对无言,唯剩破浪而行的水声和夜晚温柔的海风。 在他们远离三井号后,从身后传来接二连三的恐怖爆炸声。 琴酒没有回头,他对巨轮的沉没没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