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江当然不会杀死这个人。 人类在濒临死亡或昏迷的阶段,意识不清,最有可能卸下戒备,吐露真言。 “我们来聊聊吧!”
郁江心情颇为不错地对那人说。 如果忽略他们所处的环境,忽略一蹲一躺的状态,忽略躺着的那人脸上毫无血色的青白,这一幕倒还真像是朋友间的寒暄。 诸伏景光伫立在窗边,眼眸落在郁江身上,看不出情绪。 郁江松开手,让那人得以喘息:“你要不要先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
“是、是……”那人大口喘气,眼中满满都是求生的欲望,“是组织!我收到上面的命令,让我、让我来这里围堵叛徒。我只是个外围成员,我没有资格拒绝上面派发的任务。”
他的坦诚似乎不能让郁江满意,郁江遗憾道:“这么轻松地说出真相,可是会让我认为你在故意栽赃哦。你想用‘组织’掩盖什么呢?”
“我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的,是组织派我来的。你一定知道组织是什么的,对吧?没有人不知道那个组织的恐怖,我我只能按他们说的做。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只是个外围成员,我什么都不知道。”
诸伏景光顿了顿,开口道:“他没有撒谎。”
长期潜伏在黑暗中的人,总有一套辨认谎言的方法,诸伏景光也不例外。他轻而易举看穿了这个苦苦求生的人,他眼中对生的渴望不是造假,吐露的话语也都是真相。 可问题是,听到真相的人,他心中认定的真相又是什么? “我当然知道他没有撒谎。”
郁江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那人惊恐极了,浑身都在发抖,他恐惧地注视着郁江手里的手枪,生怕下一秒子弹就要穿透他的胸膛。 郁江嗤了一声:“以为我会杀了你吗?”
他还没有笨到当着柯南的面动手。 “走了,青川。”
“是。”
诸伏景光收回目光,和郁江依次顺着伸缩腰带逃离会所。 见到他们平安出来,柯南总算松了口气:“太好了,清水哥哥,绿川哥哥!警方很快就会赶到,我们安全了。”
临走前,郁江把顺来的手枪随意丢弃在房间里。他不想让警察掌握自己的指纹信息,但如果擦掉指纹,又显得过于刻意。 普通人可不会有擦拭指纹的习惯。 “我们先到安全的地方去吧,柯南。”
诸伏景光对孩子总有用不完的耐心,似乎只有在这些天真无辜的生命面前,他才可以短暂地做回自己。 柯南也很喜欢这个只知道姓氏的大哥哥,即便理智告诉他,绿川身手不错,身份可能并不简单。 “嗯。”
柯南甜甜一笑,把自己的手放进了诸伏景光的掌心。 就在这时,一声震耳欲聋的“轰——”伴随着扑面而来的热浪裹挟而至! 诸伏景光下意识朝前扑倒,将柯南牢牢护在了怀中。 转瞬间,会所陷入了一片火海。 噼里啪啦的灼烧声和浓烟充斥着方圆数百米的范围。 诸伏景光飞速朝身后看去,大约两米之外,郁江也刚从地上狼狈地爬起,他身上的衣服大多在刚才爆炸的气浪中被灰烬染脏,脸上也有烧伤的痕迹,可那双眼睛却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明亮。 “……”诸伏景光开口,嗓子太干,干得他直能做出口型,“郁江……” 他神色复杂地叫着郁江的名字,却也仅是如此,他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质问帕佩特这场爆炸是怎么回事吗? 质问他灭口为什么还要放过柯南吗? 这些问题的答案他早就知道,所以根本没有任何询问的意义。 换成组织任何成员在这里,他们都会和郁江做出相同的决定。 郁江的确没有虐杀的习惯,行事作风也不像琴酒那么暴戾,可这并不代表他是一个善良的人,并不代表他不会在恰当的时机做出符合组织成员身份的选择。 “怎么会爆炸?!”
没有那么多想法的柯南反倒自然而然地问出口,“背后的人想把我们和他的手下一起炸死在里面吗?”
郁江上前两步,站在柯南身边,他摸了摸柯南的脑袋,神情平静如常:“警察来了,柯南,让医生检查伤口,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柯南侧头,怔然地看着郁江:“清水哥哥……” “这场噩梦很快就会过去。”
他轻轻地说。 在郁江的坚持之下,柯南被带上救护车,为了尽量减少爆炸给小朋友的心理健康造成影响,医生给他用了一点点含有镇定成分的药物。 柯南靠在座位上,很快脑袋就开始一点一点了。 “您不去医院看看吗?”
护士小姐担忧地问郁江。 “我没事,谢谢关心。”
真的没事吗? 他的后背有一些触目惊心的伤口,有火焰的灼烧、还有爆炸产生的碎片的划伤,显然都是在爆炸中留下来的。 郁江和诸伏景光避开警察,悄悄离开了现场。 他们是受害者,在急于灭火调查现场的今夜,警方并没有过多注意他们,大概警方还以为他们会乖乖去医院治疗吧。 诸伏景光当然也受了伤,但实话说像这种简单的皮肉伤对他们而言基本算不了什么,回安全屋稍作处理即可。 诸伏景光沉默地开着车。 脱离警方范围没多久,后面的郁江就拨通了某人的电话。 “琴酒,我需要一个解释。”
诸伏景光透过后视镜注意到,郁江那张沉没在阴影之下的脸庞格外阴沉,他周身都带着股压抑的怒火。 电话对面,琴酒的心情也很差,说不上谁比谁糟糕:“帕佩特,我希望你没有忘记,组织的命令是处决板仓卓。”
“板仓卓已经死了。”
郁江平静道。 琴酒一愣,片刻后,他冷冷地笑了起来:“啊,原来如此。你故意压下板仓卓死亡的消息,是为了利用他钓出背后的老鼠。”
“所以,给我个解释。”
面对郁江越来越冷漠的质问,琴酒的心情却开始好转:“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板仓卓今晚会出现在那里,而组织的命令是处决板仓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