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放开我！”
傅兮凤手臂被顾川抓的很疼，却又担心他真的伤到了腿，只能耐着性子先让他把自己放开。
但顾川不肯。
他手臂用力，把傅兮凤也拉的跪坐在自己面前，红着眼眶执拗的问，“你为什么不管我？”
“你是我什么人，我凭什么管你？”
傅兮凤膝盖猛地磕在地板上，疼的微微变了脸色。
仅存的一点耐心也彻底告罄。
她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但顾川死死抓着她的手臂，唇瓣紧抿，不问出答案不肯罢休的样子。
他这个样子，让她莫名心慌。
“昨天晚上……”
对峙了几秒，顾川忽然垂下视线，自嘲般的盯着面前光洁的地面。
也不知道是灯光太强，还是地板太干净，他甚至能清楚的从地板的倒影里看到自己有多狼狈。
傅兮凤心脏剧烈的跳动了几下，再次尝试着挣脱。
这次，她成功了。
顾川的手臂无力的垂在地上，也没有抬眼看她的意思。
傅兮凤有心想要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又怕再次被他抓住。
纠结了两秒，就听他用自嘲的语气继续说，“我以为你是有点喜欢我的。”
他抱她，吻她，她都没有拒绝。
这让他欣喜若狂。
但今天，秦书雅提出要去医院探望他母亲的时候，他是犹豫的。
他怕傅兮凤会误会，会吃醋。
但很快，他答应了。
因为他想要知道，傅兮凤是不是在乎自己。
事实上，测试结果他很满意。
看着傅兮凤心不在焉，一言不发的样子，他的内心是狂喜的。
又舍不得真的让她误会，让她难受，这才很快离开。
醉酒是意外。
他在见客户的时候，被灌了酒。
以前的顾大少出去只有灌别人的份，从来没有人敢灌他。
但今时不同往日。
顾家生意出了问题，最近的舆论对顾家太不利了。
有人落井下石，想要趁机解约，给顾家来一个釜底抽薪。
顾川提前得到了这个消息。
想给父亲分忧。
于是约了这几个合作商吃饭，打算暂时先稳住对方。
那些人一杯接一杯的让他喝酒，不顾他身上的伤。
他从那些人眼底看到了兴奋的情绪。
把曾经高高在上的顾家大少踩在脚下，看他给自己敬酒。
哪怕顾川喝酒的时候面不改色，始终没有放下高傲的姿态，他们也兴奋。
这样的机会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顾川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
开了一瓶又一瓶。
他也跑了好几趟厕所。
那些人还是不肯放过他。
他怕傅兮凤会担心，最后一趟的时候给她发了信息，说今天不回去了。
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她的回复。
最后一趟，他被灌倒了。
看着他瘫在轮椅上，那些人终于放过了他。
司机问他去哪里，他不知道。
就在这个时候，秦书雅出现了。
她说，不介意的话去我家吧。
当时他忽然想，如果傅兮凤知道他去了别的女人家里，会有哪怕一丝丝的在意吗？
鬼使神差的，他答应了……
“傅兮凤，你对我有一点点的喜欢吗？”
或许是那场酒局让他太难受，也或许是傅兮凤毫不犹豫推开他的举动太伤人。
顾川撑着手臂从歪倒的轮椅里爬出来。
两条疲软的腿使不上力气。
只是简单爬起来的动作，都让他疲累不堪。
他忽然自嘲一笑。
自己现在这个鬼样子，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
怎么敢奢望傅兮凤喜欢自己？
看着他这样，傅兮凤心里难受的厉害。
她上前把轮椅扶起来，想要把顾川扶坐回去。
顾川缓缓推开她的手，双眸牢牢锁住她的视线，“告诉我。”
傅兮凤从来都不喜欢别人威胁自己。
顾川此时坐在地上不肯起来，非要问她讨要答案的样子，让她感觉到了逼迫。
她皱眉，再次伸手想要把他扶起来，“你先起来。”
“我知道了。”
顾川一把推开她的手，自己艰难的撑着身体坐上轮椅。
看着他离开，傅兮凤有一刻觉得心慌。
她看了一眼时间，早上五点。
昨天晚上就没睡好，今天又只睡了几个小时。
被顾川这么一闹，也没有困意，只觉得头疼无比。
-
从那天之后，顾川三天没有再回顾家。
医院那边他也一次都没去。
傅兮凤还是晚上住在顾家，白天去医院陪着顾母。
仿佛对她来说，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
那天早上发生的事情，更像是一场梦。
顾母也不知道顾川在忙什么。
问了两次，也就不问了。
她一向不会过多干涉儿子的事情。
毕竟三十多岁的人了，很多事情能自己处理。
她的身体越来越好，有时候也能下床走走。
傅兮凤这天刚陪她去医院公园转了一圈回来，就听到有护士议论的声音。
“顾少这段时间没来医院，原来是谈恋爱了。”
“我就说，那天陪他过来的那个女人是他的女朋友吧。两个人看起来好般配。”
“那傅小姐呢？我怎么听顾太太说过傅小姐是她未来儿媳妇？”
“哎呀，当妈的和当儿子的眼光不一样嘛。”
“……”
傅兮凤没再听下去，而是转身离开。
她本来是想过来确认一下，顾母晚上吃的药是不是可以停了，就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走回vip病房外面，她没有进去，而是坐在外面拿出手机打开微博。
果然，微博热搜词条上出现了顾川的身影。
#顾少与神秘女子一同就餐，举止亲昵#
#顾少官宣#
她愣了几秒，心脏处像是空了一个大洞。
点开顾少官宣的词条，里面放了一段视频。
顾川和秦书雅牵着手甜蜜对视，两人脸上都挂着浅浅的笑，美好而幸福。
“我们是在大学时候认识的。”
她听到视频里，顾川熟悉的声音。
“我喜欢了他很多年。只是当时他有女朋友，我本以为这段感情会无疾而终……”
秦书雅温柔的声音和她的长相一样，让人难忘。
她真的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和顾川在一起很般配。
她蹲在顾川旁边，配合着他坐在轮椅上的高度。
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放在顾川膝盖上，醒目又刺眼。
傅兮凤匆匆退出网页，把手机锁屏。
瞬间黑下来的屏幕上，出现了她那张恍惚的脸。
她想起那天早上顾川离开时的表情。
所以，因为她太难追，他就换了别的目标？
傅兮凤扯开嘴角，露出一个算不上好看的笑。
这段时间的忐忑，纠结，以及愧疚。
在这条新闻下面，都成了笑话。
从始至终，在意的，被耍的团团转的人，只有她一个。
看着自己因为他的言行变得不正常，他一定很得意吧？
她怎么就忘了，顾川本来就是个恶趣味的人呢？
抬手拍几下自己的脸颊，又对着手机调整了一会儿表情，傅兮凤才起身回病房。
过了没多久，顾川就来了。
和他一块过来的，还有刚官宣的女朋友秦书雅。
明明两人和上次来的时候没什么区别，表现的也很规矩。
傅兮凤却就是觉得，他们之间的氛围不一样了。
“妈。”
顾川进门，先看向顾母。
顾母板着脸，“你现在的腿这个样子，还是消停几天。不行就把侦探社先交给别人。”
她倒不是一定要让顾川过来看自己。
可连着几天不见人，连电话都没有一个，显然是忙的厉害。
平时顾川如何她管不着，也不会管。
但当妈的，哪有不心疼儿子的？
“我心里有数的，您别太担心。”
面对顾母的不满，顾川好脾气的哄了两句，回头抓着秦书雅的手。
秦书雅配合的把手放在他掌心，朝前走了几步，并在轮椅旁边。
微微偏头，她眉眼划过一抹娇羞，“顾阿姨。”
“你们……”
顾母脸色微微一变，立刻就去看傅兮凤的脸色。
她从没掩饰过想要让傅兮凤当自己儿媳妇的想法。
这个时候顾川却带了别人回来，她怕傅兮凤会不舒服。
却见傅兮凤站在旁边，神色如常。
顾川也像是没注意到病房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在，紧了紧和秦书雅交握的手，神态自若的解释，“我们现在正在交往。”
“你不是说你们……”
从顾川这里得到肯定的答案，顾母脸色微微一变。
她不是排斥秦书雅。
事实上，只要不是何子琪，她并不介意谁成为自己的儿媳妇。
但有傅兮凤在前，对方又任劳任怨在医院照顾自己这么久。
这个时候顾川却说他要和别人交往。
把傅兮凤置于何地？
“妈！”
顾川打断顾母的话，眼神里带着不认同，“我和书雅是真心相爱的，我也是刚知道在学校的时候她就开始喜欢我。”
“你自己想清楚就好。”
顾母被自家儿子气得肝疼，又不能当着秦书雅的面教训他。
那样的话，和当面告诉秦书雅，自己看不上她有什么区别？
想到她的身世，导致秦书雅本身有点敏感，顾母更不敢表现出来。
顾川过来这一趟，仿佛就只是为了带着成为自己女朋友的秦书雅和顾母见一面，在父母面前承认她的身份。
坐了没多久之后，又匆匆离开。
“兮凤。”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顾母有些不安的看着傅兮凤。
都是她在撮合傅兮凤和顾川，这两人还没有过什么表示。
“怎么了顾伯母，你哪里不舒服吗？”
傅兮凤过去，顺手帮顾母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顾母提议，“要不你也和婳婳一样，认到我和你顾伯父名下。”
“婳婳是我嫂子，我要是也认给您，这辈分不是要乱了？”
傅兮凤哑然失笑。
也不知道顾母这喜欢到处认女儿的毛病是怎么样成的。
听到傅兮凤这么说，顾母才哼两声作罢，“小川还是第一次做这种打脸的事。以前上学的时候，我问过他好几次，他还说绝不可能和秦书雅在一块，甚至提都不许我提。”
“你怎么……”
既然碰上了，不打个招呼好像不太好。
傅兮凤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抬手朝顾川打招呼。
顾川却冷淡的移开视线，操控轮椅转身。
直到他的轮椅滑进电梯，傅兮凤才僵硬的收回举了一半的手。
勉强扯动一下嘴角，想要做出无所谓的样子。
但她没看到，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
她不知道顾川到底在气什么。
被耍的彻头彻尾的，难道不是自己吗？
自己都没生气，他怎么好意思生气的？
深吸一口气，傅兮凤也沉下脸，转身去房间收拾东西。
在叠衣服的时候，放在里面的一个手包被带下来，从里面滚出一个盒子。
傅兮凤一愣，弯腰把那个盒子捡起来。
盒子里，是当初她和顾川一块去射击俱乐部参加活动的获胜奖。
一对情侣对戒，以及两张俱乐部高级黑卡。
也不知道俱乐部老板脑子抽什么风，一定要戒指和高级黑卡同时使用才能奏效。
这也就导致她要想用高级黑卡，就必须同时接受戒指中的其中一枚。
拿到黑卡到现在，她一次都还没使用过。
蹲在地上拿着戒指看了半晌，傅兮凤微微垂下视线。
这枚对戒真的很好看，设计也很有巧思。
如果不是对戒的话，她其实是很愿意戴的，而不是一直收起来放在包里。
手指缓缓收紧。
戒指上面的纹路刺痛掌心，她却浑然不觉。
前不久他们约定继续假装情侣的时候，顾川就说过，一方有了心仪的对象时，协议自动终止。
现在他有了女朋友，自己再和顾川分别拿着这两枚戒指，好像也不太合适。
但是想到之前顾川看到自己，仿佛看到空气的眼神，傅兮凤就觉得呼吸一窒。
她也不是什么没脸没皮的人。
既然对方不愿意搭理她，她也不会硬凑上去。
想了想，她把戒指重新装回特意去自家珠宝店配的首饰盒里，又从包里把那张黑金卡取出来一起放在床头柜上。
那次的胜利本来就是顾川厉害，又擅长指挥，两人才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如果是她自己的话，不可能会走到最后。
这一点她很清楚。
所以，这两样东西本来就应该属于顾川。
想了想，她给那两样东西拍了一张照片给顾川发过去。
附文，【我想了想，你现在有女朋友了。我再和你一块拿这枚戒指不太合适。现在我把戒指和钻卡都给你，你看着给我转钱就行了。】
发完消息，她直接锁屏，开始加快动作收拾东西。
等她收拾好东西下楼，就见江姝婳正朝顾家别墅这边走。
她连忙拖着行李箱加快脚步迎过去。
“都收拾好了吧？”
刚才顾川从家里出去，江姝婳是看到了的。
得知她过来是要带傅兮凤离开时，顾川脸上表情明显僵硬。
最后，只是声音很低的说了声“也好”，就离开了。
江姝婳看得出，他还是在意傅兮凤的。
只是两人虽然名义上是兄妹，毕竟不如邵文宇江凯这些人来的熟悉。
有些涉及隐私之类的敏感话题，她也不太方便问。
等到傅兮凤出来，看她勉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也不打算拆穿。
傅兮凤避开她要过来帮忙拉行李的手，拧眉教训，“你有没有一点身为孕妇的觉悟？”
她好端端的一个人，还要孕妇帮自己拿行李。
不要太离谱了。
“怀孕又不是变成瓷娃娃了，你这行李箱又不重。”
伸出去的手落了空，江姝婳有点哭笑不得。
之前怀双胞胎的时候，她很多事情都是亲力亲为的。
在国外定居那段时间，也都是自己打扫房间，去超市购物。
偶尔傅清阳会过来帮忙，只是他也需要安顿，还要忙工作，多数时候抽不出时间过来。
那时候她不觉得苦，只有对未来的憧憬，对孩子降生的期待和欢喜。
再看现在，才刚怀孕不到五个月，出门在外，身边但凡有个人，手里的手包都要被人接走。
“那也不行。我还不想英年早逝。”
傅兮凤拖着行李箱走到邵家车旁。
不等司机过来搭把手，自己举着行李箱就送进了后备箱。
江姝婳笑，“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怎么没有？上回我们出去逛街，回来的时候你手里提着一袋橘子，我哥那眼神差点把我灭了。”
傅兮凤说着，还夸张的打了个哆嗦。
现在对她哥来说，老婆是珠，孩子是宝，她这个妹妹就是个碍眼的草。
两人说笑几句，上了车。
车子上路，傅兮凤偏头看向车窗外熟悉的环境，心里无端生出几分怅然。
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才在顾家住了没多久，她就已经有了归属感。
-
傅兮凤去邵家，受到了邵母的热情欢迎。
接下来几天，她还是白天去医院照顾顾母，晚上回邵家陪两个小可爱。
柒柒和玖玖的可爱仿佛治愈了其他糟心事带来的不愉快。
她之前发给顾川的消息也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第一天的时候她还惦记着，怕哪个佣人不留神把东西弄丢了。
到后面，她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直到顾母出院的前一天，她在医院看到了顾川。
这次，顾川身边没有跟着秦书雅，而是一个司机。
两人眼神在空气中短暂交汇，顾川率先移开了视线。
他问了顾母身体怎么样，又大概说了自己最近在忙的事情。
顾母察觉到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怪异，让邹大姐陪自己出去走走，不许他们跟着。
病房里，只剩下顾川和傅兮凤。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顾川低垂着头在玩手机，干净白皙的手指在屏幕上点动。
“老板。”
最后，还是傅兮凤受不了这样的氛围，主动开口。
顾川点按手机的动作微微一顿，微微抬头朝她看过来。
眉眼疏淡，有着很深的距离感。
傅兮凤心口一堵，说话的语气也不自觉有些硬邦邦的，“之前我给你发的信息，你看到了吧？”
“嗯。”
顾川眼底带上一丝疑惑，像是在问她还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