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珂的思绪回到了十五年前,那个时候他十七岁,刚刚一人一剑挑了二龙山的五虎寨。 五虎寨打家劫舍,为非作歹,坏了不少好汉,更坏了不少姑娘。 吴珂的姐姐就在其中。 他天份很高,学剑五年就远超同辈,就连师傅也赞叹他是门中百年来第一人。那一天他终于击败了大师兄,成为了同辈的剑法第一人,师傅说:“下山去吧,留在此处已不能提高你的剑术了。”
他下山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到了五虎寨,他用剑将五虎寨的所有人全部杀死。偌大的五虎寨,上下一百多人,居然没有人能够在他剑下走过三招,包括那个坏了无数好汉性命的大寨主。 至今,吴珂都能够记得当时大寨主脸上的惊恐,尤其是自己一剑破掉了他的黑沙掌之后,当年席卷乡里,杀死吴珂亲人的大寨主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年的威风。 他不顾大寨主的哀求,用剑先砍下了他的双手,又砍断了他的双脚,然后还剁掉了他的子孙根,最后才割破他的喉咙。 但是当他割破大寨主的喉咙的时候却并没有感受到复仇的快意,那一刻他想起了死去的姐姐。 现在他已经杀死了当年的仇人,可是姐姐却回不来了。 “好剑法!”
一个瘦削的矮个子中年人不知何时坐在了大寨主的虎皮大椅子上,正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吴珂心里一惊,这人什么时候来的,怎地我全然不知道? “你也是五虎寨的?”
“是也不是?”
“到底是还是不是?”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是的话你就下来受死,不是的话赶紧走吧。”
吴珂心中隐隐的不想跟这个人打,只盼他口中说一句:不是。 “以前不是,现在是了,怎样?”
中年人笑了起来。 “那就尝尝我宝剑的滋味。”
吴珂一声轻啸,化作一道清影扑向中年人。他使出了最得意的招式,一进一退间,中年人身旁的柱子上就多了七个印记,他只盼中年人识得剑法,知难而退。 “这一剑若刺中了你,会是如何?”
“好个梅花七蕊,谭老头教的徒弟不坏啊,只不过柱子是死的,人是活的。”
“他们之前可都是活人。”
吴珂指了指地上的尸体。 “哦?可是在我看来他们还不如这柱子,至少柱子不会跪地求饶。”
吴珂看了一眼中年人,转身就走。 口舌之争不是他擅长的。 “哈哈……还有的人却连他们也不如。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有的人看起来很凶猛,可是只敢对付弱者。”
吴珂冷冷的看着中年人,双手环抱,说道:“我剑下不杀无辜之人,你想死有很多种办法,但我不感兴趣,少陪了。”
“有意思。”
中年人身形一晃已经拦在了吴珂的面前。 吴珂心里一凛,好快的身法。 “让开,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
吴珂伸手按住了剑柄。 “让我看看你是怎么不客气的。”
中年人摸了摸鼻子,满不在乎的说道。 多年之后,吴珂才知道,中年人摸鼻子其实只是他的习惯动作。可是当时,吴珂将这个动作当做了挑衅。 “刷刷刷……” 五虎寨大厅闪起了道道青光,两道人影起伏追逐,脚步很快,如大鸟飞舞,顷刻间便将大厅每一个角落都照顾到了。 中年人衣袂飘飘,姿态潇洒,辗、转、腾、挪,每每在极小的空间避开剑尖嗤嗤作响的长剑。 吴珂的脸色从愤怒变为惊愕,从不满变为钦服,最后忽然变的惊恐。 本来是自己主动进攻,可是到了后来却好像在被他引导着攻击,似乎这一剑这般刺来是中年人的意图,这一剑这么横削是受那中年人带动……到了后来那剑光放佛被人激射了回来,砍向了自己……罢了,总算大仇得报,不枉此生了。 吴珂手一松,不再去抵抗,任由长剑脱手飞出。 “一个剑客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抛弃自己的剑。”
长剑不知怎地又回到了吴珂的手中,吴珂呆呆的立住,宛如那不知避让的柱子。 他是剑客吗?可是为什么连长剑都要放弃? 他不是剑客?可除了剑法他什么也不懂。 “好了,谭老头说的不错,你的剑法远超同辈,乃是不世出的剑术天才,但你的剑法缺点也很明显。”
“你认识我师父?是他让你来的?”
“我与他是故人,三十年来,我只听过他夸过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你,所以我来看看,你到底是否名至实归。”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你用不着跟我说对不起,你对不起的是你的剑,是你自己。”
“请先生指教。”
吴珂诚恳的说道。 “孺子可教也。跟我走吧。”
吴珂跟着他在五虎寨放了一把火,一起下了二龙山。 “对了,你说我师父只夸过两个人,一个是我,还有一个是谁?”
“我。”
*** 那是吴珂第一次看到顾清随,他是第一个跟随他的人,他跟着他一起在八个月的时间内辗转了十来个地方,从华东到川西,从沧州到岭南,从江南到大漠。 三个月的时间走遍整个九州,马儿也累坏了,吴珂却更有精神了。 从一开始的两个人,到了最后变成了十二个人。 最后一个就是虞桓。 “世间不平事多矣,都有任侠豪气,我们何不效仿梁山聚义,替天行道,杀尽天下可杀之人,捋平天下不平之事?”
“我们十二人意气相投,不妨就叫做玄门十二侠。我年长属鼠,我便是子鼠。”
…… 吴珂是亥猪,虞桓一手五行拳已到登峰造极之境,铁布衫的功夫也入化境,他是寅虎。 可是,防御最强的寅虎居然被人用掌力震死。 摧心掌力以内劲伤人,隔山打牛内劲罕有匹敌,普天之下能练到这个境界的只有丑牛。可是他也做不到一掌就击毙虞桓。 除非虞桓的铁布衫功夫被破掉了。 *** 醉月楼,月娘满脸堆笑的给座上的青年倒上了茶,浅浅的笑道:“这是新采的明前茶,请公子尝尝。”
“公子可想听听小曲儿?奴家这就去取琵琶。”
“不忙,我想请你说说虞桓。”
月娘心里一惊,手一松,茶碗落到桌上,茶水泼出,浇湿了那一碟脆蚕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