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州城自从出了灭门案之后,城门四闭,守卫倍增,尽管曹守德从迪王子口中知悉了线索,但缉捕凶手却是遥遥无期。金国迪王子辞别之后,他终于如释重负,但心里却明白,自己被夹在宋金蒙三方中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全身而退,有些事该来的总会到来,处理完金国王子的事,接下来就该解决那封来自蒙古的书信了。夜里,曹守德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本想再看一下蒙古使者送来的书信,却发现暗格中空无一物,那封书信早已不见了踪影。他一屁股瘫软在地上,因为这封书信不仅关乎着他一家老小的性命,也关乎着整个卫州城百姓的安危。他仔细回想这几日所发生的一切,仔细琢磨谁可能是偷窃书信之人,最终他将目标锁定在了金国王子的护卫身上,倘若书信真被他们拿去,他们必定会将自己与蒙古结盟的书信送给宋廷,借刀杀人。到那时,金国便可坐山观虎斗,轻而易举地拿下卫州城。正当曹守德无路可退之时,蒙古使者又带来了第二封结盟书。曹守德老泪纵横,颤颤巍巍的双手接过书信“哎……这是苍天亡我啊!这算什么雪中送炭啊,明明就是雪上加霜,把我曹守德往死路上逼呀!”
曹守德一把将书信撕得粉碎,“事到如今,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吧!”
说完他吩咐手下,将蒙古使者驱离卫州,拒绝与蒙古结盟。为了防止他们翻脸,曹守德一方面下令加强城防戒备,另一方面主动向宋廷求援,以应外敌。四五日后,这卫州城再次被乌云遮蔽,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曹守德在府中坐立难安,有些心神不宁,因为他派去求援的探马半路被人截杀,那手段和李府案如出一辙,他隐约觉得这场暴风雨会比往日来得更早,也更加猛烈。“夫人,你快带着师儿连夜出城,去密州城暂避风头!待我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后,马上就去密州城接你们!”
曹守德安排守卫乔装打扮一番后连夜护送母女出城。他们的马车刚踏出卫州城,两名黑衣人便骑马追来,由于夜色正浓,再加之疾风骤雨,黑衣人难以追上母女二人的马车,但即便如此,母女二人也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她们见黑衣人穷追不舍,不得不快马加鞭,丝毫不敢停歇,一路狂奔着向密州赶去。快到密州城外时,风雨稍停,乌云依旧。她们奔波了一夜,早已是人困马乏,便打算在靠近树林旁的空地上休息片刻。守卫们刚刚坐下,母女二人还未来得及下车,那两侧的大树上一阵骚动,两名黑衣人从树上直冲而下,犹如高山飞瀑一般,猝不及防,树下的两名守卫还未提刀就应声倒地。剩下的守卫看傻了眼,不知是谁大喊一声“保护夫人!”
,他们随即反应过来,急忙在马车周围形成了保护之势。黑衣人见守卫众多,并无畏惧之色,他们将弯刀横于胸前,互相对视一眼就冲向了马车。不知是马儿受了惊吓,还是守卫有意为之,就在黑衣人杀来之际,马儿长嘶一声,疾驶而去。守卫见夫人的马车远去,也就没了后顾之忧,拼命和黑衣人厮杀起来。黑衣人见马车远去,仿佛丢了至宝一般,将所有的怨气都集于弯刀之上,狠狠地向守卫砍去……刀剑声惊起了阵阵飞鸟,拼杀声震下了片片树叶,踩踏声溅起了团团污泥。守卫倒下后却仍不甘心,爬起来继续进攻,直到弯刀割断了他们的喉咙,直到他们的血肉和这林中的污泥融为一体。黑衣人轻轻擦拭掉溅在额头上的血渍,然后将弯刀在尸体的衣服上擦拭了几下,便将弯刀插入后背的刀鞘之中。他们仰身上马,毫不在意那些死去的守卫,一声吆喝之后,他们朝着马车远去的方向追赶。本是已经疲惫不堪的马儿,如何能跑得过那些毫无负重的战马,不出十几里的路程,黑衣人便要追上母女二人的马车,他们就如同杀人的兵器一般,冷血无情,挥舞着弯刀上前就砍,车夫冷不防被一刀砍落车下,车内母女惊叫一声,紧紧地抱在一起,眼见马车已行至密州城下,黑衣人本欲拦住车马,但已为时已晚,疾驶的马车冲开了他们的包围,一溜烟奔向了密州城门。黑衣人来不及犹豫,从怀中掏出暗器,纷纷向马车打去,车内母女惨叫一声,黑衣人见母女已被暗器射杀,也就不再拼死阻拦马车,任由马车一路颠簸,冲进了密州城内。卫州城内,曹守德送走了妻女之后,久久地站在暴风雨里,他多么希望这暴风雨可以洗掉自己一生的罪过。当他无精打采地返回府衙之后,衙中的守卫和侍从都在四散奔逃,他们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消息,抑或是看出了什么端倪,都在争先恐后地逃命。曹守德也并不制止他们,反而大声喊道“今日我曹守德危在旦夕,誓与府衙共存亡,你们能逃多远就逃多远,这里与你们毫不相干!”
那些逃命之人听到他的呐喊之后,纷纷停止了逃命,反而围了上来劝说曹守德,“大人……快先逃命吧,那些黑衣人就快……”话音未落,殷红的鲜血溅满了曹守德的脸颊,他面前的两人瞬间歪倒在地上,其他人见状顿时大乱,只见几个黑影窜上窜下,惨叫声、刀砍声、骚乱声,声声充斥着曹守德的耳膜,他好像失聪一般,呆立当场,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从他面前倒下。不到一盏茶功夫,曹府上下便恢复了平静。但巨大的血腥味在黑漆漆的风雨之夜显得格外刺鼻,它充斥着曹府的每一个角落。最后,这些黑衣人将曹守德团团包围,他们似乎并没有打算取他性命,但曹守德却鄙夷的冷笑一声,因为他深知自己罪孽深重,为此已经搭上了曹府上下所有人的性命,更是无脸苟活于世。他拔出长剑,怒视四周,黑衣人本以为他要和自己拼命,谁知曹守德将长剑一挥,结束了自己的性命,他是笑着离开的,因为他终于解脱了……这时暴风雨变得愈加猛烈起来,一排排闪电击来,仿佛可以数得清躺在地面上有多少人,一阵阵雷声炸响,震得人心惊胆寒。黑衣人始终没有半点声响,为首的举起弯刀,手起刀落,割下了曹守德的首级,因为他们的主子要求活要见人,死要见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