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凉,苦寒之地,不及他洲富庶,无稻米盐田之利,无文化厚重之源。冬有严寒,夏有酷暑,徐凤年站在一座荒山之顶,看朝阳从山脊云海之间露出。距离上一次见到姜泥已经过去一年了,时至今日,徐凤年依旧记得当初的那个不起眼的小镇里,发生的一切。自己一心想要做一个逍遥闲散之人,可世间所有,都在自己的一念之间。“天下啊,太重了,自己不接,除了自己所有人都会死,而且姜泥的肩膀太小,这种重担,还是自己来担毕竟好。”
“公子,回去吧,不然王爷会不安心的。”
青鸟将披风轻轻盖在徐凤年的肩头。“嗯。”
西楚旧地,姜泥手持利剑,道道白光照耀着天地,狂风,惊雷随着她的剑意起落不平。青石旁边,曹长卿和李淳罡在切磋棋艺,看着那飒爽的人影,恍惚之间看到曾经。这一年,西楚集结旧部,暗中培植势力,在北凉暗中的策划帮扶下,越加做大。北莽江湖,有一个来自不知来历的游侠儿,一手剑术出神入化,杀的北莽江湖魔头闻风丧胆。武帝城头,王仙芝与陆秋雨相对而坐,一道星辰纹路的棋盘上有黑白棋子纵横交错,厮杀不止。“上面的势力,很深,很可能会一去不还。”
王仙芝一子落下,有无边星光乍现,鸟兽拱卫,万物低眉。“遍地哀鸿,无非一念救苍生罢了。若不是为了这天下百姓,你王仙芝为何自困武帝城几十年,这一座江湖太小,困不住你这样一头真龙。”
陆秋雨也是落下白子,星随平野阔,江入大荒流。万物各行其道,星辰各司其职,百姓得其乐,硝烟散去,一座座城池在废墟掩去了昨日的烽火。“到时候,记得通知我一声,这天下,也待腻了,就陪了走一遭。”
“平局,走了。”
王仙芝低头一看,无形之间,棋子失控,拥有了思想,冲破了礼法规则的束缚,将棋盘改的面目全非。茶杯尚温,但对面只留下一蒲团,人影早就消散,只有茶水间升腾的一缕缕炊烟记得,刚刚有一个人曾经来过。就如此,日子在一天天忙碌之中离去,又是一年冬夜,年尾。无数人家门前,挂满了灯笼彩带,孩子在欢声笑语之中看白雪皑皑。一团团白雪在孩子间辗转腾挪,飞上了屋檐,砸到了正在做年夜饭的妇女,惹得又一阵鸡飞蛋打。百姓如此,庙堂却是乌云阵阵。离阳皇室和北莽朝廷可不太平,一个个封疆大吏被杀,而有本事的人却一个个明哲保身,出工不出力。皇座之上,离阳皇帝阴沉着脸,一双锐利的眼睛透过高高的台阶,不知是否能够看得清这个天下。新楚历,太平元年初,女帝明皇姜泥宣称光复楚国,发兵三十万攻打离阳。离阳派北凉王徐骁聚兵迎敌,同时以顾剑棠总领三十万兵马夹击。不料交战之时北凉突然反叛,与曹长卿所率领的西楚大军里应外合,一举覆灭离阳顾剑棠的三十万大军。并且兵合一处,兵锋直指离阳首都泰安城。北莽见西楚与离阳两两相争,举大兵直扑南下,被陆秋雨一人一剑挡在半路,不得寸进。那一日,无数人见证了何为人力不可敌,天命不可违。那一身黑衣血剑的冷漠谪仙,硬生生在无数大军面前,将北莽三万百战余生的先锋诛杀于阵前。血水染红了白雪,枯竭的大地被染红。那如神似魔的人影立于天地之间,无人敢上前一步。若不是怕杀戮过重,有伤天合,这北莽兵士的性命,可能会尽灭在苍茫大地之上。一路攻城掠地,势如破竹,所到之地,不嗜杀,不掳掠。同时西楚奉行命令,打土豪,分与天地,实行军功制度,一时之间,离阳百姓无比欢呼雀跃。离阳的覆灭,仅仅只用了一年。破败的皇宫中,徐骁看着离阳最后余晖,最终选择将一切的恩怨覆灭在大火之中。恍惚之间,徐凤年几姐弟的眼中,自己的父亲不再是那个驼背的缺腿老头。这一刻,他挺直了自己的腰,有白衣女子搀扶这个破灭了离阳的大将军。之后,新楚修养一年后,再度将兵锋指向了北莽,有莫山山这一个超越世间的神符师和一众上阴学宫的符师帮助下。攻破北莽比离阳更加简单。一切都顺其自然,江湖有江湖人解决,兵锋之下,无人是徐骁和曹长卿的对手。半年之后,一切尘埃落定,至此,天下一统,从未显现的国度在大地上屹立。在徐凤年,陆秋雨等一众人的注视下,姜泥成为了这一个庞大帝国的第一位统治者。徐凤年选择辅佐姜泥,而不是自己成为新国度的统治者。虽然他们谁当这个人其实都没有任何区别,毕竟是人家两口子的事。一切结束后,徐骁在徐渭熊和徐脂虎的陪同下,回到了北凉,这一次,他不再是权倾朝野的大柱国。他只是一个处在和平朝代的老人,看着这个初生的帝国缓缓走向朝阳。而陆秋雨等一众人,则是来到了上阴学宫,做着最后的准备。天下之间,有名有姓的修行者,都收到了陆秋雨他们的传信,也知道平定天下的初衷不仅仅是为了百姓。因为天下是一座阵,一座由这个新楚帝国所有人一起建造的大阵。天下事以百姓为主,这天太高,总是不好,不应该有着那些垂钓世界的存在。为了解决一切,一劳永逸,由陆秋雨牵头,洪洗象,王仙芝,邓太阿,曹长卿,黄龙士,张扶摇等一众高手主导的绝地天通慢慢成型。修者只修力,不修心的时代过去了,下一个时代,力为辅,心为主,若是过不了问心之道,哪怕你天资绝世,也是泯然众人。“各位,准备好了吗,这一次,有去无回。”
那一座陆秋雨降临的荒山之上,陆秋雨站在前列,莫山山和叶红鱼站在他的旁边。而他的身后,是洪洗象,王仙芝与邓太阿,张扶摇。其他人陆秋雨没让他们一同跟着去,人间界到时候需要有人镇守。“有些事,总需要人去做,吾辈修行之人,何惜一战。”
这一日,有人开天门,为众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