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天城忍受着非人的对待。每天像马一样的活着,像狗一样吃着,睡着。身上的伤,久久不治,让他整个人都废了。何谈曾经的武功,更何谈曾经是如何在凌小七阴谋中从容应对。只能在漆黑的柴房中回味。
这天,楼天城发现自己金剑被人盗走,心中甚是着急。那小胖每天和自己在一起,一定不会是他,只有那个家丁最可疑。若是贸然问他,怎会承认,凭自己这副模样,谁也不会帮自己,只得隐忍不发。
不久,他便被小胖骑去了啊姐的院落,却听到一阵好听的歌声,于是细细听之。
唱的是:
“人潇洒,性温存,若有意,似无情。不知他家何处,不知他何姓名?倒叫人坐立难安睡不宁。……我们卖酒做营生,不懂爱,也不懂情。他究竟存的什么心,也不知订没订过亲。人家的手帕给他涂了漫天星,满天星,价连城。……我们的酒远近都知名,不知他动心不动心。只可惜我们镇守礼最严明,不敢随便留客人。”
董丽思量的那人曾经来她家喝过酒,性格温和,身姿飘逸,一切都令她着迷,更不敢与之相对目光。当他喝醉时,她将自己手帕递给了他,却被弄脏,洗干净后,一直握在手心。
歌声温柔甜美,虽然唱着故事,却唱出了她的思念,让人不知不觉陷入其中。
楼天城心道:原来这家小姐看上了一个如意郎君,只是不知是谁?但绝不是自己,对水灵灵他何尝不是如此,更像唱歌的人。心里道:姓楼,名天城,家住北京城,二十来岁,定过亲。……想到此,不禁一酸!
“啊姐。唱得真好听!”
男孩跳下来,推门进去。姑娘发现有外人偷听,不觉羞红。整拾好仪容,才出来扶起楼天城。“我们这里的人,都喜欢歌唱。”
楼天城不知思念的人怎么样,甚是担心。董丽见他不答,似在哭泣。
“你怎么啦?”
“没事,听到姑娘深情,不觉悲从中来。”
“啊弟,放了这位小哥。以后不要再这样。”
“不嘛。我要等见到白大哥,骑给他看。”
他何时再来,还会不会来,董姑娘比任何人都关心,想到此心中忐忑不安。“他是人,怎么能与你白大哥的照夜狮子相比。”
楼天城听到那名字,激动不已,握住对方的手道:“他姓白?叫白玉惊,骑着照夜狮子?”
董姑娘吃惊道:“你认识?”
楼天城泣不能声,姐弟二人不住奇怪,平复后道:“不知最近怎回事,老是会流泪。你能带信给他吗?”
董姑娘心中也是一喜,原来自己还能再见他,按耐住蠢蠢欲动的心思。“你想带什么信?”
“就说有熟人落难在此,让他速来相见。”
原来二人相识,他一定会来,董姑娘心喜更甚。转眼一想,又犯难,她并不知白玉惊在何处,只有爹爹知晓,可是自己去求,绝不会答应。于是想到了小胖。
“啊弟,你是不是想看白大哥的宝马?”
“嗯。”
“要是你去求爹爹让白大哥来,你不是就能看见啦!”
“好。可是,他得答应我。让我骑着见白大哥。”
楼天城狂点头。“答应,可以骑着我不睡觉!”
“爹爹……”
见小胖欢喜跑走,楼天城便将自己金剑丢失一事告诉她。
“这个啊贵,真是可恶。走,我去找他!”
那家丁正藏在房中,数着一大包银子,看到小姐带人闯进来,惊慌不已。
“小……小姐!”
“人赃俱获,你还有话可说。”
楼天城:“不要以为镇子远,就好欺负人。想当初……金剑在何处?”
家丁捧着雪花银,道:“被我卖了。”
“你买给谁了?”
“小姐。镇上哪有能买得起之人,被我卖给了一个不知姓名的人!不知去处。”家丁听着楼天城的吼声,心虚不已,站到小姐身边说了谎话。八壹中文網
“现在连金剑也守不住。真是没用!”楼天城失魂不已,不断自责,杵着一双拐棍,恍惚走回柴房。
晚上,柴房的门开了。是小胖和董姑娘。
看董姑娘那失落的表情,他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消息。
“是不是你爹爹不同意!”
“爹爹也不知他在何处,只说从西边来。那日路过此处而已,报过名讳而已!”
楼天城想起什么。“在西边,是不是又个叫云窟洞的地方?”
发现姐弟二人听说此地后都已变了脸色,小胖还紧紧拉着啊姐的手。“难道白大哥是鬼变的人!”胖乎乎的身子,不住往他啊姐怀里靠。
董姑娘:“传说那地方常有鬼棺材出没,方圆百里的人,都不敢去。”
“对,就是那里。棺材中也并非有鬼,而是两个童子。”
传说存在了几十年,起初姐弟二人并不相信他的话,楼天城又细细讲了一番,董姑娘这才释怀。坚定说道:“我去!”
她被情所困,为再见意中人,胆子也比一般人大,决定冒险去走一遭。
“不准告诉爹爹!”辞别楼天城后,又警告了小胖。楼天城想不到情爱究竟有何魔力?会如此让人奋不顾身。
白天,小胖没来,董姑娘也没来。楼天城在柴房卧着,快到晌午时,丫鬟进来,往地上的饭碗添食。
楼天城低声下气道:“可有客人来。”
“没有。”这里气味不好,丫鬟没有好脾气。
“小姐和少爷呢?”
“不知道!”丫鬟走时还不停抱怨着。“整天啥活也不做,吃白食,还得伺候他!”
在这里,只有小姐将他当人看待,他早已习惯,可是没办法,只得忍气吞声继续像狗一样爬去,正要抓饭。却偷听到丫鬟们对话。
“小姐是不是疯了。竟然为去洞窟而绝食!”
“所以少爷和小姐都被老爷关起来了。”
楼天城在柴房,不住叹气,更没胃口,又将手中的饭菜扔回碗中。
“你二人嚼什么舌根?家里来了贵客。还不快去准备!”
“白少侠怎么突然来了?”
外面先传出家丁的声音,跟着出现很多声音,听也听不清。
“楼公子!”
这一声呼唤,楼天城等得太久,爬在饭碗边,久久没能回过神来,眼泪簌簌而落,直到燕云霜、白玉惊出现在柴房门口。
“楼公子?”
这一唤,唤起了他所有伤心,匍匐在地上痛苦不已,心中忍下的一切终于可以释放,也没有白捱。
二人紧来,将他扶起,楼天城竟然昏厥过去。这些天来,天昏地暗,他过着不是人过的日子,心头时常悬着重石,此刻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松弛。
白玉惊:“我们来晚了,让你遭罪了。”
燕云霜看着一切,心酸不已。“董爷,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一双拳头不住发出声响。
董老爷知二人不好惹,急道:“小人不知他是何来历,而且来时便已经这副模样。真不关我的事!白少侠?”
白玉惊和他一分交情。“董爷应该不是一个无恶不作的人。想来,定与他无关。”
燕云霜这才饶过他。
楼天城醒来时,已不在柴房,而是雕花床上,一直拖着的伤口也被裹上白布。
“你觉得怎么样?”
白玉惊怀中抱的正是自己丢失的金剑,正闪闪发亮。
“怎会在你手中?”
“买剑的人正是我。所以才知道你在此处!”
楼天城看着自己满身伤,黯然道:“即使找到又如何?我怕是再也不能用它了。”
燕云霜:“是沈玉良将你成这副模样?”
“他只是其中之一。”
“你也无需太过悲观,或许我师叔有办法!”
楼天城苦笑不已。“老天是不会眷顾我的!”
白玉惊:“哎。这可不像曾经的你。”
他知道自己不再具有曾经的底气。“怕了。不过,我还真有事想请教二位前辈。不知他们伤势如何?”
燕云霜:“已经恢复了八九成,已能出棺行动。”
“好几天前,拦路老人就到了蜀中。相信沈玉良也快到了!”
白玉惊:“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动身。”
“也好。”楼天城却突然想起一人。“不过,有个人你该见见。”
“谁?”
“去了你就知道。”楼天城说完就起身下地。
“如此急?你的伤不要紧吧!”
“不碍事。有些人,比我更急。”
二人被他弄得一头雾水,只得跟着他,白玉惊更不知有谁是该见的人。
董小姐的屋外还上着锁,屋可以锁,却怎能锁住一个少女的心。
董老爷开了门,小姐香闺,三人不便进去。
楼天城在门外道:“董姑娘,这些日亏得有你照应,临别之际,特来告别,可否相见?”
白玉惊:“她?”
“你可记得,当初喝醉酒,脏了别人手帕。也不来打声招呼?”
白玉惊抓挠着头,腼腆道:“我差点忘了这事。”
“啊……”董小姐突然在门口惊叫起来,又极快转身回屋。她并不知自己意中人会来,所以来得匆忙,担心自己仪容不够,并不敢相见。
“我身体不适,怕是不能相见。”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心里好矛盾,好慌乱。
“小女怠慢了各位,多多包涵。”
听几人闲聊中,得知他们要走,她偷偷背在门口。为自己说的话后悔不已,苦苦思念的意中人,此刻就在面前,为什么不勇敢一点。
白玉惊:“曾经醉酒失态,特向小姐赔罪。”
董小姐看到他身边女子,婀娜多姿,更心乱不已,他到底是何居心?多想问问他,可是又是什么阻止着自己。
屋外。
楼天城突然涌上伤感,自己和水灵灵虽有意,但走到一起好像很难,自己和董姑娘那份相思的心却是一样。
大声向白玉惊问道:“你姓氏名谁?可否订过亲。”
白玉惊一头雾水。
楼天城转身而去,大声道:“姓白名玉惊,家住御剑城,不曾订过亲。”
众人莫不奇怪,却不打紧,明白的人自己听得明白。那董姑娘眼泪婆娑,追到众人站过的位置,目送意中人离去,痴痴不已,只是不知何时能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