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府衙大堂,张温正聚众军议,右扶风鲍鸿:“明公今闻贼于数日前内讧,号称十万之贼众于一夜间分崩离析,此诚天赐剿贼之良机也,末将愿率本部兵马,为将军逐一破之!”
张温听罢神情略有犹疑。这时荡寇将军周慎阻谏道:“将军不可!末将听闻陇西太守李参已经投贼,贼看似内讧,实则却是内部的兵变夺权,韩遂斩杀边章、北宫伯玉、李文侯三人,此时已尽收叛军部曲,又得陇西精兵,实是如虎添翼,为今之计当深沟高垒固城池以防贼袭!”
当周慎说道陇西太守李参已经投贼之时,堂上诸人皆是一惊。张温亦吃惊不小,李参投贼之事他是已经收到密报了的,这是三天前发生的事,而他也只是在昨天夜里才收到消息,正犹豫难决要如何处置此事,和如何向朝庭奏报,以及该什么时侯以何种方式向诸僚属宣布此事时,周慎剧然当众说了出来!而他至所以犹疑也正是因为李参投敌之事,不然这倒正如鲍鸿所说,是破贼平叛的天赐良机!“放屁!”
一声炸雷般的声音在堂上响起,众人循声看去却是扬武督尉陶谦陶恭祖。“周慎小儿汝是被叛军吓破了鼠胆么?!”
陶谦怒斥道。榆中之败本就让周慎威望扫地,沦为军中将士私下议论的笑柄,此时又被陶谦当面辱骂胆小,顿时羞愤难当,但想发作又终是底气不足,只能愤愤然鼻亨一声转过头去。陶谦继续转对张温抱拳道:“明公,那北宫伯玉、李文侯皆羌贼巨酋,叛军过半之数皆二人旧属,韩遂谋杀二人必招众怒,此正是平叛之时,某亦原率本部军马随右扶风(鲍鸿)破贼!”
一众将官此时亦纷纷表述各自的意见,有主战的高声附和着鲍鸿和陶谦,但也有不少认同周慎的,觉得贼势浩大,连沉静有谋的陇西太守李参都为贼所制反叛了朝庭,此时若再轻出击贼反被贼算,那恐怕连这西京长安都不复为汉家天下了。张温所担忧的也正是这茬儿,沉吟再三他终是难下出兵的决断。陶谦向张温请战之时,本就语气不善,对张温心存着深深的不满和芥蒂。原来这陶谦出身寒微,即非士族名门,又不屑于投靠阉宦,幼年时通过苦读考取为廪生,任职于丹阳郡,因岁考纪优被举为茂才,此后一如既往克己奉公、兢兢业业又殚精竭虑、苦心经营,方才一步一步由舒县县令、卢县县令被迁为幽州刺史再迁为议郎,此时的陶谦也已经由一个翩翩少年郎熬成了须发半白的迟暮老人,这中间的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平二年(公元185年),北宫伯玉、李文侯胁迫边章、韩遂作乱于凉州,因张角新败,各地黄巾余乱未熄、盗贼蜂起,朝庭善战之将实是捉襟见肘,槐里侯左车骑将军皇甫嵩知陶谦虽已有些年纪,然在州郡击讨黄巾之时颇有勇名,因而拜为扬武校尉,随军出征西凉平叛!时陶谦已五十三岁。扬武校尉秩俸虽不比议郎高,但却是武职,汉朝重军功,多以军功取封侯,因而陶谦十分珍惜这个建功立业的机会。随皇甫嵩出征以来,每战皆身先士卒,不避矢石,可谓是勇猛无匹!无奈天意弄人,不遂人愿!皇甫嵩因得罪中常侍张让、赵忠获罪,而张温非将帅之材,所用非人、指挥失当致使兵败榆中,致使大好的战局毁于一旦。更为恼人的是经此一败,张温胆气尽丧,龟缩于长安城内,不思将功血耻,反而作蝇营狗苟之事,以车骑将军之尊恬颜讨好张让、赵忠两阉货门下走狗,为自己求得太尉衔,深为陶谦所不耻!此时见张温犹疑不决,又似往日一般要打退堂鼓,顿时暴怒,再压制不住心中的火气,破口骂道:“张温匹夫!无胆鼠辈!受皇恩不思报国,媚阉宦以求富贵!谦羞与汝为伍!谦羞与汝为伍!”
骂毕摔了扬武校尉印绶,扬长而去!一句“媚阉宦以求富贵”让张温顿觉羞恼难当!脑袋“嗡”的一下像炸了开来,恬颜讨好宦官本非张温所愿,实是有皇甫嵩的前车之鉴,他为自保不得已而为之,军中将士背后有因此事非议自己的,自己亦有所知,然而此刻陶谦当军中诸将之面,当众揭已之短,犹如当众扒光了自己的衣服,揭了自己的遮羞布,任凭张温再好的休养,此刻也再难容忍。在陶谦摔印的那一刻,张温腾的从座上站了起来,因其不是武将因而不惯用剑,先是拿起拿上的竹简想去砸陶谦,但查觉到四周异样的目光顿觉不妥,忙故意狠砸向地作泄愤状,而后才想起去拔腰上的剑,但还是因为其平日带剑只是作个文人君子的装饰却不惯使用,因而拔了半天竟又没拔出来。最后气极结结巴巴的命左右道:“来,来呀!给我拿下,拿下!斩,斩,斩了!”
此时陶谦早已离去,张温一口气没顺过来,差点晕厥。执金吾袁滂忙上前扶住劝解。而一旁的董卓从始至终都未说一句话,此时只是不屑的冷笑着旁观。三日之前。当廖淳等人来到允吾城时天已是大亮,原本还该再早些到,缘是天太黑难辨方向,中间有几次走偏方向,幸得陈幕惯走夜路方位感极强,才及时调整了过来。一行人是从西门入的城,而原本守卫森严的西门此时居然连一个戍卒也没有,城门洞开但没有往来的百姓,城内却是喊声振天,声音由校场方向传来。“杀了铁头!杀了宋杨!”
“杀了铁头!杀了宋杨!”
“杀了铁头!杀了宋杨!”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廖淳等人都听得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如果喊得是杀了韩遂或者李参那还合理些。等到了校场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铁头和宋杨二人偷了粮仓跑了,而站在台上带头喊口号的是鞠羟,这口号虽然没什创意,但在这种局面下,他能维持这数万之众不哗变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廖淳在一旁静观了会儿,心中计较定了,带着陈幕等人朝点将台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