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一个又一个的败仗,波才已经完全没了斗志,经过一夜的思虑他决定,趁着手头还有近三万人马可以做谈判的筹码向官军乞降。龚都、廖淳、何曼等人虽极力反对,但无耐这城中的兵士也都不愿再打,只求投降活命。第二日天一明,在朱儁擂起战鼓欲要攻城之时,波才便在城头高声喊道:“且慢攻城,某等愿降!”
然而朱儁的回答不但令波才感到绝望,而且也大大出乎官军诸将校的意料。他回复波才道:“尔等逆贼,攻陷州郡,杀害朝廷命官,如今事急又欲乞降,岂有这等便宜事。”
说完令兵士加紧攻击。荆州刺史徐璆看了急忙喝止众兵士,并向朱儁谏言道:“朝中十常侍弄权,卖官鬻爵,以致朝纲腐败,民不聊生,这才给了贼酋张角聚众起事的机会,城中的这些黄巾贼虽劫掠州郡、对抗朝廷,然而多是些走投无路的百姓,如今既然他们愿意归降,我等身为父母官理应接纳。再者数月的战乱,荆州流失百姓二十余万,这大片荒芜的田亩总需有人耕作,今日正宜准其投降,分给其田地,令其耕作。”
宛城太守秦颉亦道:“如今贼虽为我所困,然论兵力依旧是贼众我寡,其因接连战败没了斗志而乞降,我等正宜趁此,准其投降,而后诛其首领,解散其部曲,放归乡里,并严密监视,如此方可确保无虞,如若强攻贼众被逼急奋起反抗,则不妙矣!”
曹操道:“昔高祖之得天下,盖为能招降纳顺,公何拒波才耶?”
朱儁的别部司马张超也劝朱儁道:“三位大人所言极是,还请将军三思。”
然而朱儁却道:“兵有形同而势异者。昔秦、项之际,民无定主,故赏附顺以劝来降耳。今海内一统,唯黄巾造寇,纳降无以劝善,讨之足以惩恶。今若受之,天下百姓则会群起而效之,有利为贼,无利乞降,此乃纵敌长寇之举,非良计也。”
于是不顾众人一再阻止,下令兵士强行攻城。而郏下城内的黄巾兵士,求降不得,为了活命被逼无奈只得再次奋起反抗。廖淳依着之前屈铭守城之法教授兵士,弓弩箭矢、滚石檑木、火油无所不用其极,当这些东西用光时,又令兵士令兵士架起大锅,烧了沸水往城下泼,当做火油用;又拆了城中的房屋,所得土木、石块,当做滚石檑木往城下砸。如此又打了十余日,官军死伤无数,却愣是靠近不了郏下的城头半步。眼看着军中怨声四起,朱儁的别部司马张超赶忙告知朱儁道:“前日将军不听众人之言纳降黄巾贼,如今郏下久攻不下,伤亡惨重,兵士皆有怨言矣,而营中诸将亦对将军之举颇有微词,将军宜早思良谋以对之,迟恐有变!”
朱儁此时正在帐中看书,听了张超之言,放下手头的书卷,笑道:“多谢子并(张超表字子并)提醒,且同我来。”
说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拉着张超的手径直往帐外走去。朱儁带着张超,二人策马来到郏下东北面的一座小土丘上。朱儁指着远处的郏下城问张超道:“子并可知城中的黄巾贼在做什么?”
张超望了一眼答道:“在拆房子,这事末将昨日在观看兵士攻城之时便已知道了,城上的黄巾贼砸下来的就是一些从房屋里拆出来的土木石块。将军,这些贼众乞降不得,必然死战,万人一心,尚不可当,何况城中有数万死命之人乎?所以还请将军早定对策,如此强攻下去,伤亡太大啊。”
朱儁笑道:“子并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你再来看这边。”
说着又用手指向郏下城中的另一处。张超顺着朱儁手指的方向望去,却看到一群黄巾贼围在一个躺在地上的人身边,但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等他终于看清楚这些黄巾贼是在吃人肉的时候,顿时趴在马背上“哇,哇”的呕吐了起来。朱儁道:“如今城中的黄巾贼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守城没了箭矢、滚石檑木等器物,需要靠拆房子来硬撑,而最要紧的是,他们已经没了粮食。”
张超缓了口气道:“难不成将军想等他们自己饿死在城中?”
朱儁摇头微笑道:“非也!我若依然下令强攻,却独留出东门来,你想城中的这些黄巾贼会如何呀?”
张超听罢眼睛一亮,也不再呕吐了,说道:“如此贼必无心恋战,冲出东门弃城而走,我军若在城外设伏,则贼可擒矣!”
不过转而他又问道:“将军既有此等妙计,何不早用,也可免去我军将士这许多的伤亡?”
朱儁答道:“黄巾贼因畏惧方才躲入城去,如一开始便用此计,他们又如何肯轻易出来?”
张超听了恍然大悟,又说道:“可惜众将士都如子并一般愚钝,不解将军之意,皆心生怨言矣!”
朱儁摆手笑道:“不妨不妨,这事情马上便会有分晓。”
郏下城中,波才正在北面的城头指挥守城,突然跑来一个小卒报告道:“禀渠帅,官军不知何故撤去了东门外的包围,刘头领(刘辟)问接下来如何行事?”
波才一听官军撤去了东面的包围,急忙随那小卒赶到东门的城头察看,果然他看到原本围在城外疯狂攻城的官军,此时都已远远的退去,看了没一会儿便消失在视线之中,于是心中大喜,急忙招来一众部曲头目商议弃城逃走之事。波才由于害怕突然弃城而走,攻打其他三个门的官军会因为城头没了防守,迅速的攻入城中,而后又咬着自己的尾巴追赶,使自己走不脱身,因此他决定,天未黑的时候继续在城头坚守,等天色入黑,攻打各门的官军都收兵回营后,再从东门悄悄撤走。这一次,连廖淳在内,一众头目均赞同波才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