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阵法，从头到尾，荒谬至极。”
董雪用力划下剑身，一道冰灵打出去，在地面上击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所有人哑口无言。
整个故事实在太荒谬，可董雪的行为，又无一不在告诉着他们。
全都是真的。
“……我们不记得，我们不知道。”
有人白着脸喃喃一句，而后猛的高喊，“我们不知道！不知者无罪！”
“凭什么把城主他们的错加到我们身上！”
“你要报仇！要杀人就去找城主啊！”
像是开启了什么开关，所有人红着眼看向城主。
他年纪大了，由于修为低下，灵力根本支撑不住他的寿命。
整个人肥腻笨重，又脆弱的可以。
慢慢的，人们开始朝他伸出手。
“都是你的错！你快去！快去认罪！”
他们不想死，尽管故事悲凉，这群人也不觉得，以往死掉的人跟自己有关。
董雪冷眼看着城主被推到最前面，没有任何依靠。
连原本护在前面的侍卫都没拦。
眼前这一幕，让她饶有兴味的瞧了很久。
再次从城门顶跳下来，董雪凑近城主，把人吓得往后倒退几步，猛的跌倒。
她蹲下来，眉目温和。
“你转过去看看，这就是你要保护的人。”
城主慢慢扭过头，那些恨意滔天的目光，像是要把他剥皮拆骨给吃了一样。
他吓得眼珠子都有点不会转。
从来没有什么时候，离死亡这么近。
董雪轻轻笑了声。
人们把目光放到她身上，有个散修踏出一步，小心翼翼。
“你……你杀了他，报完仇，能不能就放过我们?”
董雪歪歪头。
“我想知道，如果死得人是你的父母家人，你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能说得出这话吗？”
散修张了张嘴，设身处地一遍，顿时无言。
“世上没有完全的感同身受。”
董雪站起来，拍拍衣服。
她从开始到现在都看起来极为冷静，不像一个准备杀人的。
“有谁是，过来做生意的?”
话音一落，所有人怔住。
而后有一部分人立马大喊，“是我！我们！”
城楼顶上，为首的其中一个黑袍让蹙眉，飞身下来。
“你要放了这些人?”
董雪点头。
黑袍男人沉下脸，“这样做会害死你！不要有多余的仁慈！”
他小声道，“你还想不想全身而退，回到天域宗了！”
董雪抬起头，结界内，虚假的月色让她恍惚一瞬。
半晌，她轻声开口。
“不回了。”
黑袍人看着她，满脸复杂。
“你既然选择担起来……”
他抬手，顿了一下，拍上她肩膀。
“那便，走下去吧。”
董雪看向了人群，面无表情。
“不是四锦城的，我可以放你们离开。”
人们开始闹哄哄互相殴打，谁都想证明自己不是四锦城的。
黑袍人和董雪，以及城楼上的黑袍人们，就冷冷的看着。
过了会儿，所有并非四锦城的人，不论真假，都被他们送走。
“这下安心了?你刚才送走的，可不一定全是来做生意的外人。”
“我知道。”
她抬眼，视线穿透结界，与外面的一群人对上视线。
“可惜了，不能一次解决完。”
黑袍人随她一起往外看。
“其实行动大可以晚一点，你……”
董雪打断他，“师尊对我很好，我可以背弃修仙界，唯独不能背弃他。”
“你这么做，就不算背弃他了？”
董雪垂眼，“师尊会理解我的。”
剩下的人不安的涌动着，像是屠宰场待宰的羔羊。
“开始吧。”
接下来的场面，只有惨叫和求饶声，没有其他对话。
并没有血流成河，那些人在死去的同时，也被吸走了血肉和魂魄。
半个城，二十多万人，被这群黑袍人和董雪联手，花了一个时辰不到，就清理结束。
结界外的人在他们开始动手的时候，逃的逃晕的晕。
没搭理外面闹哄哄的情况，董雪舔了下手背上的血，皱眉。
“真难喝。”
两个黑袍人走过来，绕过尸体，之前说话的男人看她的样子，笑了声。
“你得慢慢习惯。”
灵幕外，闻风悦蹙眉。
习惯什么?
董雪没吭声，板着脸把血舔干净，而后摸了下脸。
“还有最后一个。”
她拿起剑，高强度的杀人让董雪有点疲累，以至于脚步慢吞吞的。
把剑指到城主脖子上，一股恶臭袭来，董雪捂住鼻子往后退。
“真恶心。”
“把他魂魄先抽出来，再谈吧。”
黑袍人这么建议，董雪没有犹豫，立刻就抬剑把人杀了。
接着，另一个一直沉默的黑袍人领头上前，催动法术，把城主的魂魄抽出来。
闻风悦看见这个黑袍人的手腕，脑子里一个激灵。
这是暗语！
城主魂魄被抽出来后，被暗语用灵力困住。
董雪凑近，笑意不达眼底。
“终于清静一点了，城主。”
城主的鬼魂接近透明，恍惚的看着她。
“你……”
他低声开口，而后猛的挣扎起来。
“我当初……就该把你直接卖出去！卖到勾栏院里！让你在那里脏掉烂掉！”
城主吼得撕心裂肺，恶狠狠盯着董雪。
她眨眨眼，勾唇，“你是，还在为这些死人难受吗？”
不等他回答，董雪就若有所思道。
“你难道因为没有子嗣，就真的把这些人当成自己的子民了?”
城主闭上眼，一脸痛苦，根本不敢往旁边看那些尸体。
董雪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你这个人，真是太可笑了！”
她深吸一口气，有些无奈，“你说说，有谁会把一群陌生人当成家人的啊，”
董雪真的很不理解，“何况，他们刚才还想你死诶！”
城主魂体不稳，颤抖开口。
“那是……你逼他们的。”
他睁开眼，“我一直知道，天域宗大弟子是你……本以为你跟这群人一样，都忘记了十几年前的事，原来你记得一清二楚。”
城主叹息一声，“我早该听那个人的话，把你杀了，就能避免四锦城这场浩劫。”
董雪冷下脸。
“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城主一愣，“你不知道?”
他睁大眼看了董雪一会儿，然后又笑又哭。
“你不知道……你留我一魂，原来是为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