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内众人听到外面人声鼎沸，都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是哪儿？这里可是杳无人烟的大漠啊！怎么可能会有人声。
众人忙掀开帘子往外看。
“对不住了，借过一下！”
“有水啦，咱们可要多装点，下次还指不定什么时候有水呢？”
“呀，把别人吵醒了！”
“……”
此时天上已泛起鱼肚白，视野清晰明白。
但章玉林一行人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揉了揉。
只见外面一堆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三五成群地正在忙着打水做饭。
几十号人一下子把这个小小的绿洲挤得满满当当。
这些人也看到章玉林等人，都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他们远来是客，叨扰了主人休息。
长得面善的章宗文，又被他的好闺女给推了出来。
“咳~各位乡亲，小生这厢有礼了，你们这是打哪儿来呀？”
对方的人群中走出来一个满脸沧桑的汉子，双方拱手见礼。
“鄙人姓孔，名方，才从燕州城里逃出来，没成想还会在这里遇到你们，不如我们一块搭伴逃难吧！”
“燕州城？燕州城怎么了？”耿康安心感不妙，忙插话道。
孔方有点诧异，但也没多想，回道：“燕州城落入蛮人之手，恐怕不太好。”
旁边有人小声地说道：“听说云州城被屠得一干二净，想来燕州城也是这般。”
“怎么？你们竟不是从燕州城来的吗？”孔方大感意外。
章宗文忙解释道：“我们是从云州城逃出来的。”
“不会吧，怎么可能？”
“就是啊，他们从哪过来的？”
“除非是翻过雁山，但……不可能！”
孔方这边的人纷纷表示怀疑，从云州城到燕州城，一路都已经被蛮兵占了，连只大楚的苍蝇都飞不过来。
除非他们翻过雁山山脉，但这是不可能的。
听说那里不仅有连绵的雪山，还有大片的荒漠呢。
“我们确实是从云州城而来，而且蛮兵也的确屠城了。”章宗文好脾气地解释。
孔方等人看他一表人才，眼神从不信任、怀疑，慢慢转为惊讶、佩服。
当下两个队伍坐在一起，孔方一行人提供了蜜饯等物。
而罗娘这边也只有羊肉干还稍微多点。
只是这些羊肉干本身就很柴，再加上经过风干、烤制，味道实在不咋地。
不过对方也没嫌弃，啃不动就用门牙刨肉丝吃。
小绿洲逃难队伍联谊会虽然简陋，但也颇热闹。
在孔方的介绍下，章玉林对燕州城的情况大致有些了解。
原来镇守燕州城的姜将军，早已收到云州城荆王的求援。
按理来说两城本就有守望相助之意，姜将军也的确想派军过来。
奈何京城来的加急军报，言明绝不允许派出一兵一卒。
姜将军只得耐下性子死守，虽然时常有从云州城外来的百姓说蛮子围城。
但他相信，凭着荆王的兵力和云州城的坚固，守个一两年应该没问题。
故而他也真没派兵，只是到底担心万一云州城失守，燕州城可能就是下一个目标。
他便上奏朝廷，请求京城发下粮饷，但不知为何，这些奏报都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音讯。
孔方擦着眼泪道：“后来有流言说云州城破了，弄得城里人心不稳，姜将军还抓了一些造谣生事之人，但哪里想到这会是真的。”
云州城破后，蛮子大军围了过来。
“姜将军是个好的，但是城里没粮食，他守得也很艰难。”孔方身边有人叹道。
众人都纷纷点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粮食，人总要吃饭的。
姜将军守了许久，一直没见京城调拔粮食过来。
在这期间，蛮子一直都有劝降书射进城内。
大意是说：只要姜将军主动降了，他们也就秋毫无犯，而且姜将军仍是燕州城的将军。
“你们姜将军竟然降了！”耿康安大怒。
主动降敌，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没有哪个人敢这么做。
孔方沉痛地说：“不降也没有办法，城里的粮食已经快见底了。”
“后来呢？”章宗武也想听听后续又发生什么事。
“后来有一位小王爷过来，说是蛮人南大王的儿子，”说到这里孔方嗤笑一声，“这小王爷自来到燕州城贪财又好色，弄得怨声载道。”
南大王有好几个儿子，其中一个在攻云州城的时候被烧死了。
而这一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青天白日的，就敢当街强抢民女。
姜将军虽有怨言，但也自知不过是一员降将，人微言轻，只能出些银子安抚受害者。
直到有一天这个家伙，竟然把姜将军手下的新娘子给抢走了。
姜将军上门讨要，还被这个小王爷一通嘲讽。
忍无可忍，何必再忍，姜将军当下将这位南大王的儿子剁了喂狗。
“最后自封平蛮大将军，带着大家重新守城。”
而蛮人的南大王听说自己又一个儿子被杀，还是喂狗的死法，火大得很，重新围了燕州城。
“那你们是什么时候逃出来的？”章玉林算算时间有点不太对。
“我们是在姜将军被杀后逃出来的。”孔方目光望向远方。
章玉林有点接受无能，这不刚还在守城吗？怎么那么快就被杀了？
这中间又发生了什么事？
旁边的人好心地解释，“姜将军杀了那个王八蛋，准备死守燕州城，只是他想守，旁人却不这么想。”
原来姜将军决定与燕州城共存亡后，他身边有两名将军不同意。
趁着一次议事的时候，突然发难，将姜将军杀了，带领一城的官员跪迎蛮军入城。
耿康安冷笑一声，蛮人是会讲道理的人吗？你想降，也要看看他想不想受降。
孔方面色凝重道：“西城门一开，满城士兵的刀剑雪片似的落下，我瞅着情况不好，和几位街坊邻居出北门而来。”
“后来又发生什么事了吗？”章宗文追问。
“我们出城后，也没敢走远，想听听消息再做打算，结果没一会儿就看到城里四处火起。”
孔方回忆到此处，泪如雨下，“太惨了！城门紧闭，里面的人一个都没逃出来！”
他们几十号人也不敢往大道上去，只得走沙漠过来，想躲到雁山深处。
云州城的蛮人一开始还只为钱，对百姓的态度还好。
但对燕州人可又是另外一种态度了，竟是直接就开始放火，想来是连财都不要，只要全城人的性命。
燕州城应该是彻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