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许久,他向着接待室迈开脚步。
看见方白束的惨状,顾泽之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波澜不惊的就好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从前我已经只要没有了董姝彤,你就会看到我的好跟我在一起,后来我以为,只要没有了安辛,陪在你身边的人就会是我了。”方白束像是在对他说着,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就算是孤独终老,也绝不会选择跟你在一起!”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在外人和长辈看来,他们或许是天生一对,但只有顾泽之知道,自他有记忆以来,就一直把方白束当成妹妹一样,没有半点男女之情。
他情窦初开第一个爱上的人,就是董姝彤,又或者在那个懵懂无知的年纪,那根本就不足以称之为是爱,只能说是一种喜欢吧。
顾泽之承认,他曾对方白束升起过一种别样的情绪,但那也只是因为她的身体里有着董姝彤的心脏,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方白束虽然已经猜到了答案,但真正听到他说出来,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啜泣两声,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拉扯着她脸上的伤口,样子有些吓人。
“你就不想要知道,当初我谎称姝彤把心脏移植给了我,既然我身上没有她的心脏,那么它又到哪里去了?”
心脏?
顾泽之瞳孔紧缩,眼底平白多出一抹猩红,他竟然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当初方白束说她接受过心脏移植手术,那颗心脏还是董姝彤的,顾泽之的确怀疑过,他没有告诉人,暗中调查了这件事。
调查结果的确显示,董姝彤的心脏是没有的,不然他也不会那么相信方白束编造出来的这个谎言。
到了后来当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以后,只以为那时的调查结果也被方白束动了手脚,也就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她的心脏…究竟在哪?”简简单单几个字,他却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
看到顾泽之这么在乎,方白束突然笑了,笑的有些凄惨。
安辛说的不错,顾泽之不爱她,就连一个死人她都比不上!
“你既然这么想要知道,那就答应我一个条件。”
顾泽之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问道:“什么条件?”
不管他对董姝彤还有没有感情,她为他而死都是事实,顾泽之有责任让她完完整整的离开,他也必须要这么做!
方白束面带笑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要做你的新娘!我要挽着你的手走向神父,我要和你一起许下爱的诺言!”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哪怕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她也不曾改变自己的心意!
况且为了这个梦想她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如果这一辈子都无法穿着婚纱站在顾泽之的身边,方白束就算是死也不会甘心的。
顾泽之听完豁然起身,抬手狠狠的拍向桌面,发出一道剧烈的声响,可他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死瞪着面前的方白束。
“当然,你可以拒绝,如果那样的话你一辈子都找不到董姝彤的心脏,而我也永远不会认罪,我会一直上诉一直耗着你们!”
她的话无疑彻底激怒了顾泽之,此时他恨不得把面前这个心理扭曲的女人撕成两半,可是他不能。
最后看了方白束一眼,他转身大步走出,安辛见状,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着极低的气压,她关切的问道:“泽之,怎么了?她都跟你说了什么?”
“顾泽之,我只给你两天的时间,两天后的这个时候,我在这里等着你来接我!”
方白束的声音从接待室里传来,响彻整个走廊,感觉到她语气里夹杂的喜悦,安辛更加疑惑了:“她说等着你来接她?为什么?”
“姝彤的心脏被她藏了起来,只有我给她一场婚礼,她才有可能说出心脏的下落,并且认罪。”
心脏、婚礼、认罪…
这一连串的字眼让安辛有些应接不暇,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董姝彤对顾泽之来说意味着什么,现在她的心脏不知所踪,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她能够理解顾泽之心底的挣扎,紧握住他的双手,安辛声音轻柔道:“泽之,只是一场婚礼而已,既然她想要,那就给她吧。”
不过就只是一场婚礼,代表不了什么,她只希望等到这场婚礼结束以后,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落下帷幕。
驱车回家的路上,顾泽之始终沉默着一声不吭,安辛知道他的心里不好受,安慰道:“别想那么多了,再过两天这一切就都结束了,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去看看姝彤,好吗?”
“辛辛,我不希望让你心里难受,现在你才是我的妻子。”
“你放心,我不会介意的,不过你要答应我,以后要补给我一场盛大的婚礼!”安辛故作轻松的说着。
其实何止是方白束想要一场婚礼,恐怕这是每一个女孩子的梦想,虽然安辛知道他们的这场婚礼只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
但是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另外一个女人踏进婚礼的殿堂,她要说没关系,那是假的,想必换做任何人,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不舒服吧。
安辛不想让顾泽之留下遗憾,所以哪怕自己委屈一点,她也觉得没什么。
突然,她猛然想到了一些什么,紧忙说道:“停车!泽之,靠边停车!”
顾泽之虽然不解,却还是听话的踩下了刹车,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你之前不是说方父动用了官场上的人脉想要帮方白束脱罪吗?我想到一个人,他一定可以阻拦方父这种荒谬的做法!”安辛眼底放着精光,笑着说道。
方父在官场上位高权重,就连顾父都不一定能拦的住他,顾泽之实在想不到在这种时候还有谁的话能起到作用,挑眉问道:“是谁?”
“董父啊!他可是司令!当初他以为他把姝彤的死怪罪到你的身上,害得你和爸都差点遭了殃,现在他要是了杀害自己女儿的真正凶手是谁,一定不会允许任何人帮她脱罪的!”
的确,以董父的脾气性格,别说方父正在帮方白束疏通人脉了,就算是没有,单凭方白束害了董姝彤这一点,整个方家都会跟着遭殃。
“泽之,去董家吧,我来跟董伯父说,他是个明事理的人,一定会做出正确的判断!”
顾泽之点了点头,调转车头向董家别墅驶去。
别墅门口。
看着周遭熟悉的场景,安辛脚步一顿,想当初她就是在这里跪了十几个小时,几次差点昏迷过去,现在想起,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轻敲了敲门,保姆缓缓将门打开,看见他们二人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起来:“你们怎么来了?董家不欢迎你们,走吧!”
按理来说,上一次安辛帮着接生把人从死亡的边缘线上拉回来,董家放顾家一马,从此以后就应该两不相欠再不来往了,若不是这一次情况特殊,安辛也不会选择上门拜访。
她笑着说道:“麻烦你帮我转告一下董伯父,就说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找他,事关姝彤的死,请他务必见我一面。”
听到董姝彤的名字,保姆也不敢私自决定,冷冷的说道:“你们等一下吧。”
说完她便走进别墅,安辛转头看了眼脸色阴沉的顾泽之,轻声安慰:“放心吧,董伯父一定会见我们的。”
她非常能够理解董父痛失爱女的心情,不然上一次也不会那样打压顾家,果然,话音刚落,刚刚那名保姆再次走近:“老爷请你们进来,跟我来吧。”
跟随在保姆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客厅,只见董父面色阴沉的端坐在沙发上,沉声说道:“你们最好能说出点有价值的东西,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安辛刚要开口说话,身旁的顾泽之却上前两步,深一鞠躬:“伯父,姝彤的死我有责任,我一直欠你们一句道歉,以后如果有任何用得着我的地方,我顾泽之一定会尽全力办到。”
在安辛看来,董姝彤的确是因为顾泽之而死,但他却没有做错什么,这么长时间以来他都一直在极力弥补,这已经够了。
殊不知,这样真诚的道歉在董父听来没有丝毫意义,他沉呵道:“管家,送客!”
“伯父,等一下!”安辛紧忙上前两步,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们找到了当年害死姝彤的真正凶手,现在他们就在警察局!”
此话一出,董父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激动,但更多的却是愤怒,他拧眉问道:“凶手是谁?”
“当年那起绑架案是方白束联合一个叫沈东靖的人做的,现在他们两个都已经被抓了起来。”安辛如实说着。
见董父迟迟没有答话,她又继续说道:“现在方白束的父亲想要替她脱罪,减轻处罚,我们想让您阻止他,方白束该为自己犯下的错误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