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给儿子吃冰激凌，不知道小思宁从未喝过母乳，肠胃不好么？”
男人的语气中没有责怪，反而是自信满满的嘲讽，不仅在暗示我从未给孩子吃过一滴母奶，更在暗示他对孩子的一切了如指掌……
而一无所知的我，压根没资格做母亲！
“……”我吓得浑身僵直，说不出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甚至都听不到前方的王妈回头告诉我，孩子疲累了，她先带小思宁上去，让我锁好车后快上楼。
而电话那头恶魔的嘲讽还在继续：“灿灿姐，是不是很喜欢小思宁啊？”
虽然心里暗暗说着，你这不废话吗，自己的儿子还能不喜欢？
可就是吓得哆哆嗦嗦说不出口……
“你说这孩子长得像谁？你，还是他爸？”他的声音温和了些，但语气中仍充斥着挑衅。
我深呼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点，力争不惧的回答：“像……像他爸！”
说的是大实话，小家伙简直就是缩小版的鹿瑾瑜，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他俩是对父子。
这时，只听见电话那头的打火机响，像是男人点了根烟，深吸一口后呼出烟圈，冷哼一声嘲讽道：“他爸？呵呵，他的哪个爸爸啊？”
我惊！
刚稍稍镇定下来的情绪又被他扰乱了心智，因为想起萌宝也说过自己还有个爸爸，难道是真的？小思宁到底是哪个男人的孩子？
“小思宁都忘不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爸爸，灿灿姐却这么轻易就忘了？呵呵，要不怎么说婊子无情呢？”
最后那句话把我激怒，凭啥几次三番被他骂那什么……
“骂谁呢？！请你嘴巴放干净点！”
“少特么凶我！宁灿，你没资格在老子面前横！”男人被激怒了，电话里传来什么东西被他摔碎的声音。
顿时又把我吓住，昨晚那种恐惧汹涌而来。我不知这份恐惧因何而起，如果说得知自己是杀人犯宁灿后，我也曾恐惧过，但那是畏惧，远不及此刻男人带给我的心惊肉跳。
为什么会这样？
此刻我并不知，宁灿对宋晓宝的恐惧，不仅仅来自于一个天使到恶魔的蜕化，更多是宁灿心里总有一份对宋晓宝的……亏欠！
对于本质善良的人来说，亏欠一个人，最能击退自己的勇气！鹿瑾瑜对李烯铠如此，宁灿对宋晓宝亦如此。
短暂的留白中，男人像是感觉到了我的惶恐不安，于是将语气缓和下来，讽刺道：“说我嘴巴不干净？呵呵，老子有他鹿瑾瑜嘴臭吗？”
“……”我不敢再回答，怕再次激怒他。却也本能的不想挂断电话，总觉得他话里有话，还没说完。
“再说了，你不就是喜欢嘴贱的男人吗？所以说，晓宝是在向灿灿姐的标准靠齐哦！哈哈哈……”
男人说着一阵狂笑，可我分明听出苦涩，很苦、很苦的自嘲！
心中不觉涌上一丝爱怜，伴随着热泪湿了眼眶。到此刻心里基本能确定了，过去我一定和他有过情感纠葛，可能还是很虐心的纠葛！
因为虽尚不知过去的真相，但从他和苏阅的关系，和鹿瑾瑜的关系，就能猜出一二：宁灿曾身陷一对舅甥、一对兄弟的感情纠葛中。
扯不清，理还乱……
鼓足勇气，刚想弱弱开口问他，过去我是不是负了你？
可又被他接下来的话扰乱了心智……
“小思宁模样像鹿瑾瑜，嗯，没错。不过我好奇的是，孩子的模样为毛没有你宁灿的特征？都说儿子像妈，可小思宁为毛和你长得一点也不像呢？哈哈哈……”
“……”我愣住，顿时脑子又是雨里雾里，他暗讽的口吻恰好印证了小思宁对我的排斥，不得不给我极强的心理暗示。
同时思维的慢半拍，让我来不及想到一个重要问题：宁灿整过容啊！
宋晓宝正是钻了这个空子！
他不愧为是心理医师，立马用恶狠狠的语气加大心理攻势，阴声追问道：“怎么，不敢回答么？”
“我……我……”大脑一片空白，就这样被他牵引着思路。
“为什么不敢？呵呵，因为你仍旧不敢确定孩子是不是你的，对不？不管你多么喜欢小思宁，当年孩子的疑惑依旧在，余袅袅就像谜一样缠绕着你！她和鹿瑾瑜有过，和你同一时间怀上鹿瑾瑜的种，碰巧又是同一天生下孩子！”
“什……什么……”我整个人颤抖得厉害，完全没勇气去问余袅袅是谁？
短短两天内，冒出来谜一样的女人太多，方小倩、余子琪、甚至还有陈燕，现在又冒出来个余袅袅，个个都和鹿瑾瑜有关？你叫我怎么开口问……
泪水模糊了视线，可电话那头的声音还在继续：“不过最讽刺的是，两个孩子只有一个活着，另一个却死于先天缺个肺！灿灿姐，告诉我，孩子的肺……去了哪里？！哪里？！”
轰一声！
最后那句话化作晴天霹雳，重重打在我头顶……
顿时脑子炸裂，一幅幅画面汹涌而来，就像电影播放时中了病毒，以光速之快乱了先后秩序不断在我脑子里重复，我压根看不清剧情。
只是大致猜到场景是个派对现场，男男女女都身着上流社会的高贵礼服，大家在争吵着什么，有人激怒，有人崩溃，有人惊恐，有人得意，有人质疑……
最后，画面停格在我面前一团红红的肉上！
是肺，婴儿的肺！
同时伴有鹿瑾瑜声嘶力竭的一声怒吼：“宁灿，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怎么回事？
难道我曾经亲手掐死了鹿瑾瑜和野女人的孩子？开膛剖腹拿走了孩子的肺？我杀死了那个余袅袅的孩子，所以她才会像谜一样缠绕着我？
不不不，我不会有那么残忍？！
一定不会！一定不！
我又不是开膛手杰克，宁灿怎可能有那么残忍，那么恶毒……
突然，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哭诉声，像是恶魔在播放录音。女人控诉着鹿瑾瑜如何如何不负责任，导致她怀孕期间营养不良，结果生了一个死婴，只有一个肺的死婴！
女人的声音和我现在沙哑的烟熏嗓一点不像，可以肯定不是我！
难道是……余袅袅？
顿时我脑子乱成一团，尖锐的刺痛感又袭来。可这一次没有画面，因为那段控诉带给我的熟悉感和女人嗓音带给我的陌生感，排斥着、冲突着，折磨着我的全身神经，组合成一个绞肉机把我的心一点点绞着，拧着，割伤着……
终于，录音播放完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深呼一口气，继续讽刺道：“归根到底，孩子缺失的那个肺，是鹿瑾瑜造成的！是他拿走的，对不对？！”
他明明是阴冷低沉的语气，可偏偏像催眠一样麻醉着我的神经。
驱使着我呆呆点头，麻木的说道：“是。”
电话那头的男人冷哼了一声，带着极大的满足感，有点洋洋得意，将语气缓和下来，傲娇说道：
“所以说，鹿瑾瑜不配做父亲！灿灿姐，要不……让晓宝把儿子抢回来，这样咱们一家三口也团聚了，对不？哼哼哼……”
他明明是在嘲讽的狂笑，却偏偏用阴冷到刺骨的语气。
“……”我浑身战栗，不停的告诉自己，这货在胡说八道，小思宁不可能是他的孩子，明明就是鹿瑾瑜的！是鹿瑾瑜的！
可，孩子的妈到底是谁……
“不说话？怎么？对晓宝没信心？呵呵，包小松的催眠技术你不是见识过了吗？连你都能搞定，一个三岁的小破孩老子还搞不定？！”
这句话激起了我的怒火，母亲天生的保护欲瞬间燃气斗志，无心再去管谁是孩子的妈，我毫不客气冲电话吼道：
“听着，敢动我儿子一根汗毛，老娘要你的命！”
说完，啪一声挂断电话。
那厮没在打过来，也许已愣在原地，也许直到这一刻他才察觉自己最后的松懈：原来失忆后的宁灿并不像从前一样神经脆弱，容易被他催眠。
可他却不知，女人在碰到孩子的问题上，就会变得强大！那种力量是十月怀胎和产子艰辛带来的，这点或许男人永远也不会懂。
……
而停车场里的我，仍有些惊魂未定，慌乱转身四处张望，看看自己是不是被跟踪了？
可，什么也没发现！
突然手机又响了！
惶惶不安的拿起来一看……
还好还好，是陈燕的！
深深松口气，我滑动接听键：“燕子……”
“小灿，你在哪里？是不是跟鹿瑾瑜在一起？”刚开口就被她打断，很急促的语气，透着无边的焦虑。
不觉又让我的心剧烈跳动起来，甚至都无心去理会她终于改口小灿，而不叫我小惋了。
“没，没啊！”
“他联系不上，这货死哪里去了？”陈燕看来是急坏了，随口抱怨了一句。
可我却听着有些不爽……
因为她这口吻，貌似和鹿瑾瑜不是一般的熟嘛！
请恕我不厚道的乱猜了，难道他俩真有一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