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期,在这个城市,晚上最活跃的是卡拉ok一条街,一到晚上,几乎每一家店铺,都是满座。那个时期的中学生中,比较时尚的少男少女们,都迷上了这里。
走在街上,你会感觉整条街犹如元宵节时,人们用彩灯装点的龙灯。长长的龙身上,缀满了,耀眼绚丽的霓虹灯,每一家店铺里,都会传出那些竭斯底里的歌声,醉酒声,时而还有打闹声。街道外,偶尔还能看见几个花枝招展的青年女子,媚笑着站在街沿处,向来往的男子不断打着招呼。
看着这些景象,宁雪然有些不好意思,畏缩着怯怯地跟在马慊熙的身后,跟着他进了一家叫做“秋水伊人”的ok厅。
一走进去,她就感觉有些晕厥,不知道,眼睛往哪里看,手往哪里放,更不知在这里,能有些什么活动,当然肯定不止是唱歌。那时候的她,是第一次进这样的娱乐场所,既怕,又好奇,想大胆地尝试,又不好意思。在晕乎乎的感觉中,被马慊熙带进了一个包间。那里已经聚集了好些少年,但是,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
马慊熙为她介绍,那些都是他在校外的哥们儿。天!那些哥们儿,个个都叼着烟,个个面前都放着酒杯,有几个身边还坐着一个女孩。但是,那些女孩没有一个像她,个个都穿着时尚性感的服装,妖媚的装点,这些和她形成极不和谐的差异,大胆率真的她,此时,竟然有些脸红,她羞涩地看了看马慊熙,马慊熙拉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算是给予她的鼓励。然后微笑着走了进去。
“少爷!”“少爷!”“少爷!”……
到处都在招呼他。
宁雪然知道马慊熙家里很有钱,也知道他在学校里是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却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一拨兄弟,这样的生活方式。一直作为普通学生的她来说,那一天,好像重新认识他。再想到,学校里到处飞扬的传言,说他一直有个女朋友,并且没有分手,他现在和她交好,就是想利用她甩掉前任,那她,是他的一个棋子,还是代替品呢?她的心七上八下,无法沉静。
这个时候,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小伙子,端着酒杯走了过来。干瘦的身体,一条条的肋巴骨在显示屏的光耀下,显得既抽象又恐怖。小伙子举杯在他们面前。
“少爷,我敬你和……”
马慊熙懂他的意思,端起酒杯。“嫂夫人!”
小伙子敬重地笑。宁雪然尴尬地笑。这可是,她生平第一次不断地尴尬,不断地怯弱。
“对,嫂夫人!”小伙子干脆利落地说。
宁雪然的脸红到了脖子根。她在想,我是第几个“嫂夫人”啊!
结果,马慊熙端起了两杯酒,“我替她一起喝!”
“哇!少爷真豪爽!”
“是啊,以前可没有见你这样疼爱过人哦!”
“是啊!”
“是啊!”
宁雪然本来该自豪,该开心的。心里却更加的忧虑了。眼睛看着房间里飘荡着的烟,游移着的人,空间中,刺耳的歌声使她只想赶快离开。
马慊熙似乎并没有关心到她的心情,他开始和那些兄弟们,一杯接一杯的碰杯。他的语言,简直不是一个在校生所能有的,他的气质,竟然如同港片里的黑社会大哥一样,聪慧霸气,宁雪然在怀疑,此刻的马慊熙到底是谁?怎样的他,才是真实的他。
这时候,一个女孩的歌声,让大家稍稍安静下来,因为,她不同之前的几位,她的歌声很好听,唱的也很正。她唱的是《潇洒走一回》。那种张弛有度,洒脱不羁的风格,在她的音色中传送。不知怎的,宁雪然还是,站了起来,可能,她发现,自己对马慊熙,再也不可能潇洒对之。她怕,他的玩世不恭,放荡不羁的一面,她怕他在这样的生活中,会逐渐沉浮,她最终也只会成为“嫂夫人”中的一个。她以前可以和他玩,可是,她现在玩不起了。于是,她抬脚走了出去。
一走出包间的门,清新的空气,清净的声场,自由的思维,一下子,让她舒服了很多。她在ok厅包间的走廊处,停了下来,把身体靠在墙上,深深换了口气。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她身后的一个房间走了出来,对方看着她,不自然地扯动了下嘴角,乖巧可人的脸上,看不出,是敌是友。宁雪然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很熟悉,熟悉的有些不舒服的意味。
结果,在两人都背转身要离去的时候,那个女孩叫住了她。“宁雪然!”
宁雪然惊讶地回头,看见对方身后已经跟了四五个人,有男有女。这些人看似十六七,却个个像电视里的古惑仔。
“你认识我?”宁雪然说。
“是啊!你不是马慊熙的现任女朋友吗?”黎末灵幽幽的说,走廊上的灯光,照着那边所有人的脸,看不见表情,全是一片昏黄。但是,那个女孩的声音,让人有些害怕。
宁雪然必定还是宁雪然,她怕马慊熙,可是,她不怕她。正了正身,抬高了下巴,“是啊!我是马慊熙的女朋友!有什么事情?没事,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黎末灵轻柔地微笑着,她身后几人也不屑地瘪嘴,只听黎末灵说:“我当然不会找你有事,你自己会发现自己有事的!而且是大事!”
“你恐吓我?”
“当然不会!我没有理由恐吓你!我们没仇,但是你既然敢做马慊熙的女朋友,那你自然就会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够不够格,还有,你了解他吗?你知道他的过去吗?你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吗?他真的喜欢你吗?还是……你只是一个替代品。抑或,你就是一个摆设而已。很多人喜欢他,很多比你优秀,长得比你好,家庭比你好,到处都混得比你好的人,他都没有选择,会选择你?你自己没事,多动动脑子分析一下吧,不要被人耍了,还在欢喜,你看上去,不是这样的猪脑子啊!”
黎末灵的话句句触动她的心,她突然觉得自己是有些悲哀,她对他真的了解太片面,就像今天晚上一样。可是,这个女孩为什么要说这些话,那些话在争对她,也在离间她对他的感情,这个人除了会是她以外,还会是谁?在学校里,早就传言,马慊熙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哼!我不怕!
“你是黎末灵?”宁雪然说得爽朗而自信。
黎末灵处事不惊,胸有成竹,“你说对了。知道我是谁,就最好给我识趣点。不属于你的东西,就不要碰,你碰不起!”
宁雪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朗润地说:“我告诉你,我认识你,那次我爸过生日,你到过我家。当时就看不惯你,哼,真够恶心的。我不像我爸,你也不是你爸,我的选择没有人能左右。不信,你就随时,放马过来。”
没等黎末灵说话,一个声音在黎末灵一群人的身后响起。
“啪啪啪!”的掌声过,接着,宁雪然看见了一个人,是刚才敬她酒的那位干瘦少年。
“少爷的眼光就是独特!嫂夫人就是嫂夫人,可不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就可以担当得起的。”
少年的话语犹如一道激光,快速地穿过走廊里,每个人的鼓膜。宁雪然胜利而自豪地笑了。黎末灵不动声色地面无表情,她身后的几个少年,“哗”地一声每个人摸出一样家伙,杀气腾腾地怒视着干瘦少年。只等黎末灵的一声令下。结果黎末灵把带头那人的家伙按了下去。不愠不燥地说:“算了,他宏仔就是一条狗,我就给狗的主人一个面子。”然后,对宁雪然说:“宁雪然,我们以后会看到,什么是恶心!今天,我可警告了你,到时候,可什么也别后悔!”小手轻轻一挥,“走!”
宁雪然望着这帮人离去的背影,唏嘘不已。神定气定,才对宏仔说了一声:“谢谢!”
那个叫宏仔的少年摇摇头以示不用,赶紧回转身,跑进了他们自己的包间,没等她反应过来,马慊熙和包间里的男生们都往她这边而来。她只是还没来得及想好,怎样对马慊熙说,刚才和黎末灵的交战。这帮人已经急匆匆地钻进了刚才黎末灵他们待过的包间。宁雪然想都没想为什么包间里的女生没有跟出来,就直接随着他们的身后往里面钻,结果,被走在最后的一个少年拉住。“少爷说了,不准你进去!”
她嘟起嘴,心里非常不爽。可是,她发现自己竟然如此之快地就融入到了,这些人的氛围中。
在那一刻,她竟然安静地听见了隔壁房间传来的猜拳声,和另一个房间里,有人模仿张学友的歌声。呵呵呵,世界原来改变一个人,竟然是如此神速。
突然,她在那间包间的门外,也听见了马慊熙的声音,那是近乎愤怒到绝望的声音:“这件事情,不准任何人说出去!如若不然,就自己拿耳朵来见我!”
所有人,还没有回答“是!”就听见有人在问:“少爷!少爷!你是不是不舒服!少爷!”
不管那么多了,宁雪然直接冲了进去。
她原本吃惊马慊熙的状况,可是,在包间沙发上的一幕,却惊讶的她差点晕厥。
长长的沙发上,两个赤身裸体的男女像喝醉了酒,相拥着,睡在那里。女孩如瀑的长发拖洒在沙发上,她静静地睡着,长长的睫毛,白净的皮肤,让马慊熙和宁雪然都熟悉不过,那是温可韵,趴在她身上的那个男孩,虽然看不见脸,但是马慊熙从他背脊上那颗很大的红痣,就已经知道,那是肖枭,以前,他们常常一起打篮球比赛。一运动起来,大家都无所顾忌地脱掉上衣,那颗痣,马慊熙早有印象。
宁雪然捂紧了嘴,惊愕地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一下子瘫软在沙发一头。显然,他们是被人灌了药,显然,他们被动地发生了最珍视的行为。
宁雪然这时候,好想有人扶住她,好想靠在那个人怀里,大哭一场。可是,她用期待而心伤的眼神看向马慊熙时,却看见,那个刚毅强大的他,竟然如小孩子般无助,她不解,她困惑,他怎会心伤如此。
她只看见,其他人,在那些酒杯,那些沙发的每处边缘旮旯,在卫生间里,仔细仔细再仔细地搜查。然后,过来告诉马慊熙,没有搜到那个东西。她不懂他们所说为何物,她只知道她恨黎末灵,恨的要死。她突然站了起来,对所有人说:“去找衣服来,帮他们穿上!并且不能把他们弄醒,我一定会为我姐报今天的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