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清晨，寒风呼啸，巷口那颗百年洋槐被风刮得“呼呼呼”的叫。虽然没有了叶片，光秃秃的枝丫，也是千姿百态。冬天没有落叶，大树的卫生使者刘婆婆还是一样起得早。她冬天不扫落叶，就在大树下打起了太极。慢慢吐出的气，很快形成白雾，然后散来不见踪影。
刘婆婆看见可韵过来，赶紧收住招式。满脸笑靥，连皱纹都染上了笑。挥着手，给可韵打招呼，“小可韵，怎么放假了还天天这么早起啊？你昨天也是，今天也是，去哪里啊？可韵。”
可韵今天像没魂似地。不是刘婆婆这样一叫，她还真的没有意识到走到了巷口。她抬起头，有些歉意地对着婆婆笑了笑，“不好意思，婆婆，我刚才走神了。你刚才说什么呢？”
婆婆又眯缝着眼睛，宠爱地笑，“这丫头！我说你怎么天天这么早就出去啊？”
“哦！”可韵吐了吐舌，把嘴巴凑近婆婆的耳朵，低声地说：“我去打工，帮农场采摘蔬菜。”
婆婆的眼睛笑的完全看不见了。“好丫头，真懂事。你爸爸有你这样的丫头，真是福气啊。不过，你爸爸也够辛苦的，都时，小时候穷，没有上过学。不然，这么个好性情的人，何须这样的辛苦。”
可韵抿着嘴，点点头，有些伤感。“婆婆，我先走了，再见哈！”
婆婆也没有说话，再次对着可韵挥挥手。脸上尽是怜爱。
紫桀如约。在巷口接到了可韵。自行车载着两人，迎着清爽的空气，向着农场驶去。
七点过的公路上，已经有了很多人类活动的迹息，急速而过的汽车，是清晨最大的声响，一个个骑车的或者走路的也有留下一串串的“哈赤”声，在一地的霜色陪伴中，为了生活而疲于奔命。尤其是贫寒的人。
远处一个骑着三轮车的大娘，拉着满满一车蜂窝煤，艰难地蹬动三轮的脚踏板。黑糙的脸上，大颗大颗的汗水顺着沟壑分明的皱纹，滑落下来。在她面前，呼出的二氧化碳立刻的成为霜气。在紫桀的自行车超过她的三轮时，可韵的心里揪得尖锐得痛。
突然，前面一处烂尾楼里涌来一波骚乱声，可韵好奇，从紫桀背后伸出头去看。看见很多人围在那破楼下，叹息声，惊讶声，悲鸣声，还有一些嘈嘈杂杂的议论声，从烂楼周围辐射出来。可韵感觉到，那里应该是出了事，而且一定是坏事。
紫桀使劲捏了下刹车，然后准备绕过人群。就在自行车越过人群的时候，可韵回头刚好看见，一个浑身湿漉漉，耷拉着，没有一点生机的人，从人群中被几个男的抬了出来，身上的水和着血，滴了一地，有的人惊恐厌恶地赶紧避开，也有人蒙住了眼睛，也有胆子大的，反而凑近了去看。
正因为很多人让开的当儿，可韵看清楚了抬出的人的样子。她顿时惊呆。她不可置信地差点叫出来，还好她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立马从紫桀的自行车上跳了下来，疯也似地冲向前去。紫桀赶紧刹车，也很快地跟了过来。
可韵不顾一切地推开挡住她的人们，她的心中当时只有一个概念，她不相信那个是她的爸爸，她无论如何都不相信那个满身血迹，湿漉漉的人，是她的爸爸。所以，她疯狂地想去证实。
但是，当她推开所有挡住她视线的人，完全地看见躺在路边的那个人时，她的惊恐之色，让紫桀在以后很长的时间都无法忘怀。她本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可是，在当她确认了躺在那地上，身体已经冰凉的，浑身上下被血和污水浸湿的尸体，就是自己亲爱的父亲的时候，她的愕然和伤悲，已经让紫桀无法形容，他想去安慰她，可是，她眼泪没有来得及流出来，就昏阙了过去。
紫桀的心猛地一沉，就像压了千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