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水也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自从他答应要辅导柳柳的课业，柳柳每日散学回来吃过饭，两个人便回到房里读一会儿书。
一开始柳柳还有些不情愿，毕竟好不容易从私塾回来，回家还要认这些鬼画符。
可在沈天水的陪伴与讲解下，柳柳竟是觉得她与这些鬼画符越发熟悉起来了。
“四哥哥，这个是不是烹？就是跟煮差不多的意思呀？”
“没错，但它还能再深刻理解成其他的意思。比如各类烹调的方式，都可以这样用。”
柳柳拍着手道，“四哥哥，你这个可比贺先生给我看的千字文要厉害，那上面字我没记住几个。可这两日你跟我说的，我可是都记下了！”
“是不是真的记下了，可还要再考考你才知道。”
一听说要考校，柳柳又皱了眉头，“四哥哥，你怎么还跟先生一样，要考校啊！”
“放心，你若是考得不好，我也舍不得打你手板。”沈天水从怀里又拿出了一本书，“这是我从藏书阁里面誊抄来的，汇集了各个地方的特色小吃和一些有名的菜样。”
“快，给我看看！”柳柳听说有新菜样，而且还是特色的，她就两眼放光。
谁料沈天水一抬手，就将书举到她够不到的地方，“别着急，这就是你今日的考题。”
“怎么菜谱还能变考题了？”
沈天水翻开了一页，然后递给她，“你来认一认，这上面的这道菜是什么，如何做。”
若是放在往常，柳柳肯定认不得几个字。
可现在低头一看，她竟是发现大概的意思她都明白，有好几个字虽说不认识，但是靠猜竟是让她给猜对了。
沈天水十分满意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们六六果然很聪明。”
“四哥哥，哪里是我聪明。你那本书简直就是神书，没想到我才看了三日，竟是都看懂了菜谱！”
“满招损，谦受益。”沈天水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可眼神之中却充满了疼爱，“这几日与我一块，不枯燥吧？”
柳柳使劲儿摇了摇头，“四哥哥，你若是能够一直在家中教我读书，我想必要成了女状元。”
“你真是大言不惭。”沈天水摇了摇头，“不过梦想还是得有的。”
“那我不想做女状元，我想做天下第一女厨子！”
“若是想要成为好厨师，便是要吃得天下不同的菜样。想要走出拢山沟村走出丰天县，可是很辛苦的事情。”
虽然沈天水十分赞成柳柳的梦想，但是从当哥哥的私心来说，他只希望她终日乐悠悠，不要有任何烦恼，更不要吃任何辛苦。
柳柳用力地点了点头，“刘婶子跟我说过，不过四哥哥你放心，我一点都不觉得辛苦，每次你们能吃到我做的菜样，我都好开心！对了，四哥哥，你还没吃过我新学来的豆腐脑吧，明日就给你做，可好？”
“你什么时候做，我都想吃。”
晚饭过后，沈天水照例陪着柳柳一块读书，三个妯娌一块收拾碗筷。
近来最高兴的便是陈氏，她笑着对林氏道：“没想到天水这趟回来，倒是柳柳的课业进步了一大截。就是有时，他可太宠柳柳了。”
“他们兄妹感情好，咱们跟着高兴便是。”林氏说着说着，却叹起了气来，“只是天水这孩子，有什么打算跟我们也都不说，我和他爹昨晚与他聊了，也不明白他到底心中怎么想。”
齐氏笑着安抚她道：“前些日子，天沐的事情我也跟着着急。后来二郎便劝我，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张是好事。”
说到这一点，陈氏再同意不过，“可不就是吗，你瞧天金现在，有个什么主意哪里会问过我们两个。要我说，他课业上的事情，咱们也不了解，他自己能拿主意便行。”
听了两个妯娌的劝，林氏心中也算是排解了一些。
齐氏将碗筷收拾好，才想到要问：“大嫂，天金什么时候回来呀？”
“他呀，应该就是这两日了吧。他信中只说了年前会回来了，可谁知道是哪天呀。除夕可不也是年前？”陈氏摇了摇头，沈天金现在已经是脱缰的野马，她完全操不上心了。
“若是回来的晚，那自然也是因为有事情。既然是去了雍城那么久，想必是应该差不多站稳脚跟了。”齐氏向来都是聪慧过人，说出来的话也格外中听，这也是姜氏喜欢她的一个缘由。
“我倒是羡慕你呀，你瞧瞧天沐多好，整日都在家中，一心忙活着村里的事情。也不像我这个，我本以为前些日子在县里忙活也就到头了，怎么也想不到，他竟是还要去雍城。”
林氏看了看陈氏和齐氏，“你们两个人我都羡慕……”
她家的天水既不在身边，也没有忙出些名堂来，很多时候，别人提起，林氏都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你呀，好日子在后头呢，天水才多大，便这么有主意，我瞧着日后可比他大哥要出息！”陈氏宽慰林氏也是发自内心。
“是呀三弟妹，”齐氏也跟着说道：“天水才是咱们家前途不可限量的孩子，说不定日后他大哥、二哥都要仰仗他呢。”
林氏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容易，你们就别宽我的心了。”
还有三日便是除夕，连沈大在地里的活计都已经干完了，沈天金还没有回来。
沈大在家中坐不住，便说出门去转悠。
可陈氏知道，他整日都在村头那瞎溜达，就是为了能够早点看到天金回来。
傍晚一家人坐在一块吃饭，呼呼啦啦地便下起了雪。
沈三抬头一瞧，“哎哟，明年肯定是个丰年，你瞧瞧这不是瑞雪兆丰年吗？”
若是下了雪，平时最高兴的便是沈大，可他今日面色却不怎么高兴，“好端端的，半夜怎么下起了夜雪。黑咕隆咚的，路都看不清楚，还加了这么一层雪。”
陈氏听出他话中的意思，笑着往他碗里添了一筷子的菜，“你呀，就别瞎操心了。”